“逗弄人?”戈尔丁像听见了什么秘密,“他的确挺喜欢的,你不知道他这一个星期都怎么做的,除了飞机的基础理论课是有准时的钟声外,他的室外体能训练完全没有定点的时间,你根本无法预知什么时候开始上课,但如果他往操场上一站,我们没有集合完毕,那我们就要倒霉了。”
柯林斯幸灾乐祸,“他可真有意思。”
戈尔丁命苦地说:“为了避免倒霉三年,我们每天都需要安排人手去盯着埃德加的一举一动,只要他往操场走,我们就会相互通知,立即飞奔过去集合。”
“他行事有自己的风格,所以说他是个有趣的家伙。”柯林斯小时候经常看见埃德加莱瑟伦到家中做客,每次都会抱着他将他举过头顶,让他学着飞机一样在半空飞行,他相信叔叔的为人。
晚餐结束,布兰温去花园里散心,吹着夏夜里柔和的晚风,在平常中享受一份短暂的安宁。他又坐在那棵月桂树下的长椅上,孤寂地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心是放空的,已经没有什么精力再去思考其它了。
为了议员竞选的事情,父亲要他以自己的名义重建被烧毁的圣玛利亚孤儿院。其实重建不亚于是件好事,可是由于它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以及对伯德而言,这里面的含意太多了。也许当伯德得知消息后,会认为他也是个利用慈善包装自己的虚伪贵族。
奥莉维亚常在阿尔弗雷德的耳边说着最近布兰温的状态问题,希望作父亲的可以多留意一点儿子,不要逼的太紧。
餐点后,阿尔弗雷德就注意着布兰温的去向,他动作很轻地坐到了儿子的身边,说:“你为什么要顾虑一个不可能再在生命中出现的家伙的想法?”
布兰温没告诉过父亲原因,可是父亲还是说中了他的心事,就好像他被剥开了,只剩下了无法再遮掩的坦诚,他不用再慌张地面对父母,平静地问:“您会在乎妈妈的感受,对吗?我也是的。”
“可是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但我和你母亲不同,我们是夫妻,是家人。”阿尔弗雷德偏眸看儿子的侧颊,“你难道还在以为你和他会有可能吗?法律是禁止的,除非你能修改它,除非你能改变社会对于两个男人在一起的观点,不会把这种行为当成精神病或者疯子。”
面对父亲的打击,布兰温习惯了,他放弃反驳接受现实,内心毫无波澜地说:“您多虑了,我是喜欢他,也忘不了他,不过那又怎样?您是对的,我和他不可能像您和母亲一样,所以我不会去奢望,但是。”
他顿了顿,长舒了一口气,“喜欢也是事实,我强迫不了自己忽略他的感受。”
两年来儿子的变化,阿尔弗雷德都看在眼中,奥莉维亚曾心疼地向他诉苦,说她的糖果变苦了,她的宝贝笑容越来越少了。
“你清楚重建并非是坏事,你不在那里建起你的名声,也会在别的地方,然后它就可能落入其他人的手里。”阿尔弗雷德也是替儿子着想,不得不逼着做出决定,“如果你顾虑,我就将这块地转手给需要它的人,至于用来做什么就不是由我来选择的了。”
“父亲!”布兰温转头愠怒地注视阿尔弗雷德。
“布兰温,你的性格作为父亲的我十分了解,你处理问题从不优柔寡断,可一旦与伯德有所牵扯,你就如同换了一个人,开始瞻前顾后。”阿尔弗雷德很是无奈,“你那么优秀,不要受感情牵绊了。”
布兰温那么聪明难道不懂吗?然而感情是不受控制的,他会情不自禁地偏向伯德。
从雾都寄来了一封印有白鸟与山茶花家徽的信件,收信人写着柯林斯霍兰德,里面是两张慈善晚宴的邀请函。
趁中午午休的空当,柯林斯拿着信打院长官邸出来,然后径直找去伯德的宿舍。
伯德以防埃德加忽然要求紧急集合,躺下也是穿着军服的内衬的,听见敲门声,他下床去开门。
柯林斯举着两张邀请函笑眯眯地说:“周六陪我去参加晚宴。”
“什么晚宴?”伯德盯着邀请函问,“肯定一堆上流人士,不适合我,我不去。”
“是吗?关乎圣玛利亚孤儿院重建的事,你确定不去吗?”
“去!”
伯德脸色都变了。
第127章 延命菊(四)
半个月后,学院请来了克伦威尔镇上医院的护士替在校的学生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也是预备飞行员和女护士相互交流的时候。柯林斯因为长得好看,去年就被好几个女护士看上,约着到空军俱乐部喝酒,今年也不例外。护士队里又来了些新护士。
伯德穿着空军常服,手里捏着顶渗了汗渍的帽子,在前面检查项目的队伍里一站,顿时感受到有目光正在看着他。他东张西望地寻找,发现是周围的护士们。他以为是自己的脸上或衣服沾染了东西,还转身去问身后的戈尔丁,“我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亨利戈尔丁不明所以地摇头,“没有,你很好。”
“那她们,为什么好像总盯着我?”
“我知道了,”戈尔丁忽地嘴角一笑,他也是过来人,军舰靠岸后的短暂假期,他们会到船员俱乐部消遣,会遇到各种职业的姑娘上前搭讪,他之前有个战友的女朋友就是在体检时认识的护士,“可能看你长得英俊。”
伯德把帽子戴回了头上。
护士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尤其是对伯德,排在后面的戈尔丁察觉到护士小姐在区别对待。
“麻烦光脚踩上去。”年轻的女护士烫了一个性感的卷发,上了妆容,翕动着红唇地提醒伯德,“要摘帽子。”
“好。”伯德按照要求做,他背靠着尺板,看见戈尔丁正朝着他挤眉弄眼。
女护士拿着伯德的体检表,温柔中流露着若隐若现的攻击性,说:“伯德格林,您的净身高为五英尺十二英寸。”
被念了姓名的伯德仿佛电流经过了全身,有种不太适应的酥麻感,他礼貌地说声“谢谢”,接过护士递来的填好身高的体检表去检查下一项,完全没搭理戈尔丁。
“聪明人刚才已经主动开口约人家周末吃饭了。”走完体检流程的戈尔丁追上伯德离开的步伐,拍了下脑袋,用着一种看小孩的眼神看伯德,“那么明显的意思,你居然完全看不出来。”
伯德走在太阳底下,重新把帽子戴上,说:“我对谈恋爱没兴趣。”
戈尔丁“啧”了一声,顺势问:“那你对什么感兴趣?飞机吗?它能跟你结婚,给你生孩子吗?”
“我都不需要。”
伯德的回答没有半分迟疑,在戈尔丁听来像是早有打算似的。
“你要孤独终老吗?”
“或许吧。”
“听你的意思,你似乎还有别的可能,和我聊聊吧,说不定你就不会那么想了。”
从伯德话中,戈尔丁认为伯德的想法并不坚定,还是愿意尝试两个人一起生活的。
“不聊,没什么可聊的。”伯德将戈尔丁的好意拒绝得非常干脆。
戈尔丁一秒识破了伯德,“你在感情上有秘密。”
伯德无奈地笑了笑,“如果你能把你的敏锐放在敌情上,你一定是个很出色的飞行员。”
“我已经在努力了。”
戈尔丁揽着伯德肩膀,说着话往宿舍走。
慈善晚宴开始前的早上,伯德站在床前踌躇了半个小时,面对铺满床榻的衣服,他实在挑不出一件能踏进宴会场的服饰。以前布兰温为他找裁缝定制的西服都穿不上了,他没有了可以穿去正式场合的。
正当他犯愁,门口传来敲门声。
柯林斯提着一套熨烫好且用防尘罩包裹的西装出现在门前,一副看穿伯德心思的神情说:“给你的,试一下合不合身。”
伯德感到奇怪,“你挺周到的,怎么知道我正在为它发愁?”
柯林斯自顾自地进门,然后将晚宴的西装轻放在床上,理所当然地说:“你的身家有多少,我很难猜到吗?这是按我前段时间的身材做的,和你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