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父亲的阿尔弗雷德自然非常支持,母亲奥莉维亚却十分舍不得,担忧儿子不能适应在校的寄宿生活。
布兰温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安抚母亲,他只需要就读两年就能够毕业,会尽快回到雾都的。
这个消息在新学期开学前一周,贾尔斯开车送布兰温到学校时,伯德才得知。
“您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伯德有点埋怨少爷,他想着帮拎点行李,可是学校聘请的校工已经快他一步将箱子抬上宿舍。
贾尔斯抢着说:“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伯德双眼亮晶晶地问:“真的吗?少爷。”
布兰温不会这么回答,不过既然贾尔斯都这么说了,他顺势“嗯”了一声,因为他知道这样会令伯德更开心。
“谢谢您。”伯德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的形状,“那我以后就可以来找您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赛马了。”
布兰温应声答应,“好。”
由于少爷寄宿在学校,贾尔斯和汽车也留在了温莎小镇,租下镇子中心的一处房子,方便少爷随时联系自己。至于圣玛利亚孤儿院,他也没有疏忽,把新的联系号码交给了伊莉丝修女,有事可以给他打电话。
伯德晚上需要离校去学习拳击也不用再走着过去,贾尔斯现在唯一的稳定工作就是接送伯德以及确保伯德在外的人生安全。
布兰温的课业有些繁重,尽管他刚来到这所学校,但也无法改变两年后就要毕业的事实,同时他还要斟酌着考去哪一所大学。
雾都的学校大概只有帝国理工值得去了,虽然正式成立不久。
“当下的社会现象理论可以从以前的旧报纸搜集资料,由经济、人文、工业改革多角度了解。”布兰温指腹掠过书架上一本本立起的书脊,昨天伯德苦于老师布置的作业毫无进展而约他今天在图书馆见面,希望他可以提供意见和突破口。正巧他有空闲就应允了。
伯德则坐在书架下,背倚着架构,脚边摆放着他翻找出来的一沓有他小腿那么高的报纸,“那光是收集资料就需要好几天。”
布兰温理解伯德的头疼,他在学校也有被作业难住的时候,“慢慢来,当今社会变化不是一个原因造成的。比如最明显的受到一战影响的经济,十九世纪工业改革出现的便利化,又比如你可能没有留意的穿衣风格,西装的出现和流行,女士发型的多样,很多很多。”
少爷的一番话已经使伯德预见到他的理论文章要写多少页纸了。
“耐心面对,你可以笼统了事,也可以针对一个现象进行具体拆解,往好的一面考虑,你现在的思维与大多数同龄人已经不在一个层面了,认知的开阔就是这么获得的。”
在少爷温柔的说服下,伯德当然是老老实实地查找完成作业需要的资料。
“借回宿舍再看吧。”布兰温望着拱形窗外的飘雪,偌大的图书馆并不暖和,“你还要摘抄笔记,在这里不方便。”
伯德看着整齐累叠的旧报纸着实头痛,这么多需要查阅的在图书馆得待几天,确实借阅回宿舍更方便,“嗯,您说的对。”
“你的另一个小组同伴呢?”布兰温也看出伯德接下来难熬,随口问了一句。
伯德的态度很无所谓,“我没有。”
“小组作业应该是两人或两人以上,你没有同伴合作按照规定是要取消作业,将你分到另一组。”布兰温还依稀记得伯德导师在电话里的关于伯德生活交际情况的总结,他后来一直没有与伯德沟通是认为没有必要特意去提这件事。在他眼里,伯德的交际没有问题。
伯德站起来理了理西裤的折痕,“老师是要取消,但我自己争取到了,能够一人完成的作业,我都自己做。”
他抱起厚重的旧报纸,边往借阅登记台走边小声说:“我似乎和同学难以相处,不过好在他们也很友善。”
布兰温微微低头,觑着伯德乌黑的头发和高挺的鼻梁,“不试着去接触吗?在这里如果你能交到朋友,将来可能会给你提供巨大的帮助。”
他在提醒伯德要把握机会。
伯德却从未想过那么多,解释说:“我和他们在一起感觉不自在。”
办理完借阅的登记手续,走出图书馆,温莎小镇的天空正在下雪,古老建筑在灰蒙的风雪中若隐若现,不经意间释放着它独特的神秘魅力。布兰温贴心地为伯德系好围巾,然后俩人冒雪沿着优美的长廊往伯德的宿舍走。
布兰温不是第一次进伯德宿舍,他穿上存放在门柜里的室内鞋,径直步到洁白的圆桌前坐下,摆放在台面的花瓶今早才换过新的花束,是培育在学校温室里的纯白布朗双重库伯,一种杂交蔷薇。
伯德把旧报纸放在台面,习惯地先去看一眼窗台的山茶花盆栽,听着呼啸的风声,他将盆栽挪到了书桌。
伯德的举动令布兰温想起伯德去寄宿学校前提出的请求,伯德说“希望能带一株公爵府花园里的山茶花离开,这样想念您的时候,我就能看看它”。
他当时听了伯德的话感觉很奇怪,就像在红蘼庄园分别时,伯德说着要给他写信一样。他会有种莫名的期待感。
看在伯德的查阅量太大,布兰温留下帮忙处理了很小的一部分,因为两个小时后,他的年级有一场话剧表演,他是负责钢琴部分的配乐,不能缺席。
“晚上七点来礼堂看演出,第一排有你的位置。”布兰温挑拣了一些认为对伯德作业有用处的报纸,并标注记号,和其它无用的分开放。接着从门旁衣架取下自己的外套,“要吃了晚餐再来。”
伯德点点头,“嗯,好,我会去的。”
他瞧着少爷穿起西服外套,快步拿起衣架上挂着的针织围巾,趁少爷垂头系着衣扣的空挡,踮脚给少爷围上。
布兰温浑身一僵,愣愣地端详伯德,突然的举动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我在小镇的女工铺子学的。”伯德笑着,没有半分不自然,“天冷,想买围巾,可是又舍不得,想着存钱,所以就自己买点针线,送了女工姐姐一些食物学来的。”
布兰温诧异,“你,自己织的?”
“嗯,我知道您有很多不同款式的围巾,可是你今天没有戴,外面又下大雪,所以可以戴着我织的。”伯德替少爷整理衣领,“不要感冒了。”
“你呢?我戴着你的,你呢?”
“我还有,在衣柜里,因为要练习所以织了很多条,只是没有这条织的好看。”
布兰温又不是风吹就会感冒的脆弱家伙,他试图摘下来还回去,“不用了,你留下吧。”
伯德才整理好的领子又变样,他也被少爷的拒绝搅乱心绪,难过地问:“您不喜欢吗?这是我织的最好的一条了。”
“不是,”布兰温连忙否认,“我没有不喜欢,围巾有很多,不能占用你的。”
伯德缓缓抬起目光,期盼地说:“可是您收下,我会很高兴,比自己戴着更高兴,我喜欢您戴着我的围巾。”
布兰温在这瞬间突然能明显感到自己的心跳急促地跳动,“谢,谢谢。”
他鬼使神差地道谢,任由伯德再次替他整理围巾和衣领。
走出宿舍,站在狂风扑面的走廊里,寒冷终于浇灭了布兰温奇奇怪怪的燥热,它就像有人在心脏的位置烧起了一把火,迫使他心跳加速,脸颊升温,还神志不清。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重新换了一套燕尾服,在衣饰的装盒里拿起伯德送给他的那枚胸针,夹在了胸腔的位置。
抵达礼堂,参演的同学已经身穿道具服饰在等他了,距离正式演出还有一个小时,他们还需要进行反复的彩排。
“我看见你跟那个小子从图书馆里出来。”说话的是科林斯霍兰德,低布兰温一个年级的学生,阿德里安霍兰德的儿子,这场演出的助演。
布兰温用手巾擦拭钢琴椅,科林斯是母亲家族的族人,他可以不必警惕或者怀疑对方接近自己是有所目的,接声说:“嗯,陪他查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