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识忧却不以为意,而是继续夏杉刚才的对话,她一本正经地问儿子:“所以呢?为什么你是受?受是什么意思?”
啊,夏迩捂脸,落荒而逃。
吴识忧噗嗤一声,随即放声大笑,“还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呢!”
赵俞琛还是第一次看见吴识忧这样开怀地笑,这和见到她的第一回时简直判若两人。
好的爱情滋养人,而一段破败的婚姻关系,却可以摧毁一个人。
笼罩在头上的阴云都散开了,如今每个人都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样子,真好。
“不过小赵,你可不要太宠他,男孩子,还是要自立自强的。”吴识忧说。
赵俞琛却是微笑,“以前我也这样认为,但其实,如果可以被人照顾,也不失为一种幸运。其实很多时候,人都是在吃一些没必要的苦。迩迩吃的苦够多了,我只想要他幸福。”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会的,一定。”
时间很快到了离开的那一天,两人大包小包地赶到浦东机场,一种亲朋好友都来送行,赵俞琛对他们没什么好担心的,唯一的就是谢遥那小子。
他低声说:“要追就赶紧追!”
谢遥恨不得把他的嘴给捂上。
程微岚却是走向夏迩,替他整理了一下头发,说:“以后在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要相信你哥,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就是你。”
夏迩拥抱住程微岚,说:“姐姐也要幸福,好吗?”
“我会幸福的。”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也会照顾好自己,我们也还会回来的。”
“那我等你们。”
和朋友们道别后,两人过海关,进安检,还是第一次来浦东机场,不是赵俞琛夏迩简直要迷路。又是第一次坐飞机,他紧张地直咽口水。
“要先坐到法兰克福,再转机是吗?”
“是。”
起飞前,赵俞琛紧握夏迩的手,他知道他紧张。十三个小时的飞行,让夏迩下飞机的时候脚都肿了,赵俞琛只好让他坐在候机椅上,自己则蹲下来给他揉脚。夏迩害羞得要命,他一看周围全是些白人,那些人行色匆匆,没人注意到一个男人蹲在另一个男人面前给他揉脚。
于是他笑着撒娇,说:“另一只也肿了。”
“心疼死我了。”赵俞琛说。
以后要让他坐头等舱。以后要让他舒舒服服的。
当然,赵俞琛知道这一切都会实现,只是,当飞机落地在柏林勃兰登堡机场的那一刻,当他们走出航站楼、走进柏林那冰凉的三月天气里的那一刻——
他们相视一眼,不禁哽咽。
他们是两块破碎的玻璃,他们并不璀璨,也不耀眼,他们甚至连平凡都算不上,他们是这个社会的边缘人。
可是,可是——
阳光拨开欧罗巴上空的云雾,落在他们身上。赵俞琛不相信太阳,可这一次,他带夏迩见到了阳光
他们知道,那些不堪、那些回忆,全部留在了万里之后。
那些眼泪、那些悲伤、那些挣扎、那些痛苦,他们将通通忘记。
在这里,一切都将过去,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他们彼此各有缺乏,却刚好补足对方的灵魂。
咔的一声。
两块碎玻璃(122),拼成了一块完整的玻璃,一段完整的人生。
如钻石般、历经磨难后,熠熠生光的人生。
正文完
美岱
2025年1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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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PS:感谢观阅,还有几篇番外附上。
第92章 番外1
冬天, 雪落得厚,柏林米特区的一栋独栋别墅里突然警声大作,夏迩拿着炒菜勺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开窗、开窗!”他手忙脚乱地打开窗户, 逗笑了在窗边阳光下看报纸的Kramer教授。
“啊!professor!”夏迩连忙用英语说:“对不起, 这个东西太机敏了,迟早有一天我要把它给拆掉!”
他愤愤不平地跟烟雾报警器斗气, 老教授哈哈大笑两声, 说:“消防局会上门的, 你要我交罚款啊!”
“不是嘛,哼, 我想给赵做个家乡菜都不行, 还没开始爆炒呢, 就报警了!教授, 汤炖好了, 您先喝一碗汤好吗?这可是赵家乡那边的汤, 非常有营养。”
老教授从摇椅上起身, 夏迩连忙扶住了他。
这段时间夏迩放了假,初开在幼儿园教小朋友唱歌弹钢琴,他就在家给那个备战法考的赵同学想着法儿地做好吃的。要吃好才能考试通过嘛,每晚他都搂着赵俞琛的脖子说。
赵俞琛呢, 则整天地泡在法学院的图书馆里,临近考试,他简直整个人都在那里扎了根,要知道德国的法学学习制度跟中国可不一样,不分什么本科和研究生,学习几年了参加第一轮考试,然后再实习, 再参加第二次国家考试。据说就是天才学生,也要个七八年才能正式从业。
谁能想到赵俞琛平常还兼顾着口语工作的同时,能够在三年内就修完课程,进行第一次国家考试。夏迩掰着手指头算,考完Erstes Staatsexamen之后,就会进入为期两年的Referendariat,也就是这是德国法律人必须经历的“职业训练期”。按照赵俞琛的计划,他将在实习的最后一年的Wahlstation(选修岗)时间去往海牙的国际刑事中心。再参加第二次法考Zweites Staatsexamen,通过后就会成为一名真正的Assessor iuris(全资格法律人)。
所以最多再三年,赵俞琛就可以成为一名律师啦!
简直是天才中的天才,夏迩骄傲地想,而自己…… 夏迩看着别墅阁楼里的音乐设备,从音乐学院本科肄业后,他拿着奖学金继续研究生学习,与此同时他也在制作自己的音乐,目前上传了几首到网上,点击量还不错。
“这段时间的赵压力应该很大,但是他的速度已经远超其他人了。”老教授喝着汤说。
夏迩说:“他年纪不小了,总觉得要早点参加工作。”
“他热爱这个事业的话,什么时候都不晚,他会将自己一生都献给法律事业的。”
夏迩一边笑,一边往保温盒里盛饭。他想,是啊,赵哥会把一生都献给自己热爱的事业,那么多年的失去,如今又牢牢地抓回到了手中,什么不算是一种幸运呢?
好像人铁了心要做某件事的时候,全世界都会为你开路。
来德国已经三年了,这期间,他们一直居住在Kramer教授的这间大而空荡的别墅二楼,赵俞琛想付房租,可教授怎么都不收,说他俩住在这里,这个家才有点人气。平时赵俞琛不上课的时候,就陪教授探讨一些法律问题,两人有时候意见一致,聊得其乐融融,有时候有了分歧,就各执己见,还会莫名其妙地吵起来,吵完了又和好如初,看着这亦师亦友的二人,夏迩心想,原来人无论是三十岁还是六十岁,都像小孩子一样。
而夏迩呢,总觉得要为教授做点什么,才能报答他的恩情,他可知道为了赵俞琛能来德国读书教授在私底下做了很大的努力,并且还给他们两个人提供了这样好条件的住宿。于是他一有时间就打扫卫生,做各种各样的美食,把老教授的胃和心都捂得暖呼呼的,搞得教授有时候都说,赵,算是他的学生,但是夏呢,算他的孩子啦!
在两人的陪伴下,教授也从丧妻的伤痛中走出来,重新回到了课堂,继续他的执教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