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人作案(81)

2025-12-21 评论

  书记对祝宇印象很好,之前因为修路,联系过好几次,今晚披着大衣过来,就开始训斥祝文杰,让他赔钱。

  祝文杰挤出个笑:“都一家人,我赔什么钱?”

  书记说:“你们当时垒的那墙就不对!”

  屋里人不少,祝家的几个老头坐旁边不说话,祝文敏在玩手机,还有抱着小孩过来看热闹的,祝文杰环视四周,涨红了脸:“他把我的墙砸了,我还没让他赔钱呢!”

  说完,他从外面拎回来把锤子,气冲冲的:“你看,就用的这个,凭啥砸墙啊!”

  祝宇能看出来,相比较狠戾的父亲,祝文杰更怯懦些,可能是因为父亲快要出狱,自己也忐忑不安,想要提前表现下,就梗着脖子憋一口气。

  书记扫了一眼:“这小锤子能砸什么墙,笑话!”

  祝文杰眼睛都要红了 :“怎么不能,就这样砸的!”

  说完,他突然举起锤子,狠狠地砸向旁边的墙壁:“他妈的就你委屈啊!”

  “砰!”

  巨大的声响炸开,祝宇猛地抬头,视线钉在墙上那道狰狞的缝隙上,老旧的砖瓦原本就摇摇欲坠,尘土混合着陈年木屑从梁柱间落下,那个没脑子的祝文杰,居然砸向的是承重墙——

  就在这个瞬间,房梁突然向下倾斜,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屋里人还没反应过来,而墙根处已然裂开一道碗口粗的裂痕。

  “跑!”祝宇大吼,“要塌了!”

  支书反应也很快,抓着旁边抱小孩的婶子就往外跑,祝文杰被雷劈了似的站在原地,看着一屋子往外跑的人,傻眼了,被祝文敏撞了个踉跄。

  他下意识地捞了把,拽住祝文敏的头发:“我刚在干什么,怎么跟爸交代啊?”

  “你放手!”祝文敏疼得脸色煞白。

  祝文杰惊恐道:“房子塌了,爸要打死我的!”

  电光火石间,祝宇一手一个,扯着两个人往外一拉。

  “轰隆!”

  等赵叙白从废墟里把祝宇抱起来时,祝宇捂着额头直笑:“我天好尴尬,感觉跟我在瞎逞英雄似的。”

  他被砸中了脑袋,鲜血直流,顺着下巴颏淌到了衣服上,祝文杰的腿受了伤,明显骨折了,躺在地上疼得嗷嗷惨叫,祝文敏还好,险之又险地与危险擦肩而过,紧张地过来,跟着看祝宇的伤。

  “没事吧,”她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该打电话叫救护车?”

  赵叙白没说话,事实上,他只晚到了两三分钟而已,看见祝宇时,脑海里的第一反应是,刚才自己不是给他戴上帽子了吗,怎么给摘了呢?

  “我没事,”祝宇还在笑,“就是皮外伤,哎呦你别盯着我,睡一觉就好了。”

  说完,他就晕过去了。

  赵叙白没开车,手抖,也做不到把祝宇放后面交给别人看,支书打了电话,同时喊自己的儿子过来开车,抓紧时间把伤者往县里的医院送。

  飞驰的车轮碾过鞭炮猩红的碎屑,偶尔有零星的烟花腾空,枯草在风中俯首,远光灯把田垄照得亮堂一片。

  还没驶出村口,车辆停下了。

  司机把头探出车窗:“怎么回事?”

  问完,没人回答,他扯开车门下去了,赵叙白在后面坐着,怀里抱着祝宇,祝宇中间醒来一次,吐了,又昏昏沉沉地想要睡,赵叙白简单为他包扎止血过,衣领和袖子也沾上了血,轻声细语地跟祝宇说话,不让他睡。

  后面载着祝文杰的那辆车也停下了,司机跑过来看了眼,急促道:“路都堵死了,救护车过不来,咱们也出不去啊!”

  “大过年的,前面那渣土车怎么侧翻了?还得多久啊!”

  副驾驶的支书猛地回头:“还有路!祝宇修的那条路!”

  那是祝宇曾经用全部积蓄铺就的水泥小路,像条沉默的绶带,蜿蜒在村口与学校之间,它并不长,并不昂贵,没有隆重的剪彩仪式,也没有刻着名字的功德碑,只有孩子们踏过时的欢笑落下,细小而动人。

  如今这条短短的道路,竟成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契机,那被孩子们踩得发亮的路面,此刻正反射着车灯,如星河般为他引路。

  前方是无尽坦途。

  “小宇,”赵叙白摸他的脸,搓他的耳朵,“疼不疼?”

  祝宇摇了摇头:“不疼,就是有点恶心……你别难受啊,对不起。”

  赵叙白把脸偏过去,缓了口气才转过脸,笑着:“没难受。”

  祝宇胸口起伏着,笑了一声:“昂。”

  接下来,不管赵叙白说什么,他都只笑,不说话,到了医院,被转移到担架上,他才虚虚地攥了下赵叙白的手:“零食给我留着,别偷吃。”

  大年初一,医院比祝宇想象的要忙碌,急诊室里挤满了被鞭炮炸伤眼睛的患者,他意识有些模糊,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飘回过往,想起了老同学孟凯,想起了高中,想起了学校塑胶操场的味道,想起有次上课,不知谁讲了个笑话,全班哄然大笑中,班主任进来了,本来黑着脸很吓人,结果他们憋不住,把脸埋课本里笑,肩膀都一耸一耸的,过一会,老师低下头,也轻轻地笑了。

  想起了赵叙白,想起赵叙白凝视自己的眼睛,带着笑。

  真遗憾,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呢?

  有着消毒水味的走廊上,赵叙白笔直地站着,正和前面一位穿白大褂的大夫交谈。

  “我一看名字就认出来,是他!”那位年轻大夫略显激动微胖的身体微微前倾,“当初我俩一块接受的资助,我家那时候太穷了,高中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祝老师给的!”

  赵叙白手里拿着检查单,笑了笑:“嗯。”

  小大夫继续:“真的!我问过祝老师怎么报答,他说让我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好,我报了医学院,我现在是一名医生了!我、我还攒钱付了首付!”

  他眼圈都有点红了:“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失血过多?我可以去献血!”

  “你不用太紧张,”赵叙白轻声说,“没有骨折,轻度脑震荡。”

  小大夫这才呼出一口气:“那就好,继续观察一下。”

  祝宇的确没有器质性损伤,主要是流血太多,看着唬人,等彻底清醒时,连忙喊着赵叙白给他拍张照,说发给老板请假。

  “我这太惨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得多请几天。”

  拿到手机后,祝宇不仅给便利店的老板发了,还给米娅也发了,前者估计在忙,没回复,后者立马打来视频,眼睛瞪得很大:“你咋了?”

  “小伤,小伤。”祝宇笑着。

  毕竟是个病人,米娅没多问,叮嘱了几句后就说好好休息,说等你好了后,给你寄一堆好玩的。

  “哎呦可别了,”祝宇受不了,“你上次那个我都没吃……”

  米娅:“哈哈哈哈!”

  那次祝宇误将赵叙白寄来的东西,当成了米娅寄的,俩人说起来还驴唇不对马嘴的,第二天才知道,原来米娅是看他快生日了,寄了一堆自己做的小饼干。

  形状和味道都十分之猎奇,饶是祝宇这么不浪费的人,都沉默着难以下咽。

  “对了,”米娅补充道,“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祝宇笑着:“嗯!”

  便利店老板的电话,是下午打来的。

  那会病房里就剩他俩,赵叙白在削苹果,祝宇正打呵欠:“喂?”

  “在哪儿住院,”老板还是板着脸似的,很冷漠,“我去看看。”

  祝宇一下子精神了:“不用不用!”

  做生意的都有点迷信,这大过年的,哪儿能让人家往医院跑,更何况还隔了这么远,虽然赵叙白执意带他回市里,去自己的医院,但祝宇没同意,觉得没那么大必要。

  老板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来了句:“祝宇,你是不是忘了我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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