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重山提了句沈宗年回了沈家,他三下两除二把带葱的汤干完:“朋友来送个东西,我出去一下。”
说完就立马起身拿上车钥匙出了门。
没走出花园就撞上一人,沈宗年手里提着两盒关可芝爱吃的糕点。
谭又明没说话,看了片刻他的脸,摸不出情绪。
沈宗年点了下头,先开口:“出去?”语气不冷不热,谭又明心里的火又噌地上来,淡淡说:“消食。”
装酷谁不会。
沈宗年看着他手上的车钥匙:“开车消食。”
“不行?”
沈宗年想到停在路边那辆其貌不扬的比亚迪,点点头:“够撞几次绿化带。”
“……”谭又明脸上没有一点平时的笑模样,舔舔后牙,反唇相讥,“你车技好,家庭聚会还迟到。”
沈宗年看了片刻他有些明显的黑眼圈,没解释什么,转身进了门。
谭又明回去也不是出去也不是,恰逢看狗的高淑红回来。
高淑红戴一顶法式珍珠宽檐帽,优雅的帛锦套装,从林肯后座降下车窗:“明仔,在这里干嘛。”
这车是沈宗年专门给老太太添的,高淑红觉着舒服,天天坐着出门,也难怪沈宗年看不上他借来的比亚迪。
谭又明“啊”了声,不知道怎么说,老太太下了车,挽着孙子的手,说:“别愣着了,回去吧,带了你和年仔爱吃的。”
谭又明回到屋里,沈宗年还在吃饭,谭重山和关可芝都吃好了,也没走,就坐对面边说话边看他吃。
沈宗年向来话少,食不言寝不语,也无所谓大人这么盯着他吃。
习惯了,从小到大家里的饭桌都是热热闹闹的。
关可芝说起年后谭祖怡的订婚宴,谭又明的婚事她懒得理,但沈宗年的,她一直留意着,沈家没有能为沈宗年做主的大人,关可芝当仁不让。
沈宗年筷箸顿了顿,继续吃饭。
老太太在好友家吃过了,但也坐过去听小辈们说话,又给沈宗年添了碗红豆沙,让他多吃。
只有谭又明一个人在客厅,电视上正在放年前曼城那场闻名太平洋两岸的路演。
TCB又特么在那儿胡乱造词抖机灵:【太子爷密友征战曼城名动太平湾,香江双子星现身助力友情感天地】。
神经。
谭又明面无表情换了个台,余光瞥见沈宗年把关可芝煎糊了的那盘黄金糕兜了底。
关可芝自己倒好,一口一个沈宗年从五星厨带回来的点心吃得津津有味。
沈宗年看到汤里的葱花,抬头往客厅看了眼,恰好撞上谭又明撇过来的视线,一秒,又相互别开。
关可芝吃就吃,嘴还闲不住:“明仔,你猜我们在斐灵岛遇到了谁?”
谭又明看她那不怀好意的笑容,预感大事不妙,果然,关可芝揶揄:“宝淇说祝你新年快乐喔。”
谭又明顿时一阵窘涩。
关可芝哈哈大笑,沈宗年喉咙滚了滚,咽下卡在嗓子眼的煎米棕。
十七岁从费尔别克里回到海市,沈宗年在家里饭桌上听到的第一个八卦是谭又明谈了女友,关可芝在饭桌上跟沈宗年笑话儿子:“哈哈哈哈明仔这家伙失恋了。”
“我靠,”谭又明瞪圆了眼,“你别说了。”
沈宗年沉默着埋头吃饭,心想,原来谭又明已经开始谈恋爱了。
不过沈宗年不知道的是,与其说是女朋友,不如说是德文考级搭子。
黄宝淇是德文课班长,谭又明急着学德语出国找沈宗年三天两头去请教问题,小班长看着他那张脸调戏道:“行啊,那你给我当男朋友吧。”
谭又明出国心切,想都没想就说行,男朋友嘛,不就是早餐接送、甜言蜜语,他也知道自己学渣,人家教他这么辛苦,应该的。
没谈上三天,小班长就有些崩溃地宣布:“算了,明仔,咱们不合适。”
“?”谭又明从错了百分之七十的试卷中抬起头。
黄家大小姐左看右看,心痛惋惜,这谭家小少爷是真好看呐,笑起来那小虎牙是真甜呐,可这脑子和成绩也是真不行呐,就三种单词词性怎么能教了一个星期都没学会呢。
这脸再好看也不顶用啊,她还是得找个能考剑桥的。
“明仔,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全科绩优学霸企图抹杀恋爱案底,“咱们就当没有过这回事行吗。”她从四岁全A到十六岁的人生履历,实在不容许存在一个不及格的男朋友。
“明天我给你带我新整理的基础题,保你这次小考能及格,”黄宝淇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你别记我的仇,咱们还当好朋友,好不?”
“……”谭又明真服了,说行行行,“你快帮我看这题怎么写,帮我搞定
C2,你当我姑奶奶都行。”
“来来来!”
“她和男友到岛上度假,”关可芝回忆,“很高很帅的男生,戴一副眼镜,说是和她一起在牛津读书的。”
谭又明心想看来班长还蛮专一,理想型竟然这么多年没变。
作者有话说:
小谭觉得因成绩被甩这个理由有点丢脸,所以从未跟别人提及真相,导致朋友们都以为他真的和宝淇班长谈过,就连这个卓智轩都被骗了
第24章 花好月圆
吃完饭,沈宗年去给老太太修那台从意国运回来的中古缝纫机,前几天她在群里提了一句说坏了,沈宗年今天带了工具回来。
沈宗年自小就三天两头遇到“意外”,傍身技能不少,流亡时被追杀到深山老林的时候连车都是他自己修,一台缝纫机不算什么。
他低头按好螺丝,从口袋里拿出扳手,今天是回家就没穿正装,黑长裤冲锋衣,动作利索得像拆模型的男大学生。
“年仔,”高淑红坐在一旁看他修,“这还能用吗?”
“能。”
“修不好也没事,下半年我还要再飞那边一趟。”
“能修好。”沈宗年抬手揩掉额头的汗。
老太太笑:“昨天回沈家还好吧?”
“嗯,”沈宗年抬头看着她说,“没什么事,奶奶。”
高淑红想起他小时候每次从沈家回来都遍体鳞伤的,那么小个小孩儿,骨头都被打断了,但没哭过一声,她看着都眼睛红了。
“下次还是让明仔跟你一起去吧。”
沈宗年握紧螺丝刀,低声说:“不用,奶奶。”
高淑红撑着下巴说:“奶奶不放心呀,明仔能护着你。”
沈宗年放轻了呼吸,心里六分热四分愧,没抬头,手上也没停,低声说:“奶奶,我也可以保护自己。”
“多一个人,奶奶更放心嘛。”
高淑红还要再说什么,沈宗年已经把缝纫机修好:“您试试。”
高淑红惊喜:“怎么还更利索了。”
“加了点润油。”沈宗年把工具收起来。
“来,年仔,这个拿走,”高淑红递给他一包龙须酥,“李家自己做的。”沈宗年小时候爱吃,她特意让人家做一份带回来。
又小声说:“别告诉明仔,他的糖狮可没有了。”那个师傅不在李家干了。
沈宗年愣了下,双手接过来:“好,谢谢奶奶。”
“说这些。”
沈宗年低着头,像揣着一盒烫石头回了八角楼,对着龙须酥发了会儿呆才开始收拾沙发上乱丢的外套、游戏机和充电线。
玄柜上放着相框,照片里的人顾盼神飞,可是那双桃花眼底下今天已经覆了一层淡淡的青黑,显得丧气、疲惫。
沈宗年闭了闭眼,心中叹了声气。
门声响起,谭又明回来了,东边转转西绕三圈,不经意路过丢了句:“别翻乱我东西。”
沈宗年没抬头,找到两人的护照,说:“你不是要去见菲利佩?”
谭又明一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