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蓝鱼(19)

2025-12-24

  “你干嘛了,晚上不睡觉的?”

  安山蓝愁眉苦脸闷声说:“没睡好嘛。”

  他偶尔也还会像安年撒娇,这次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太冷了,纪思榆呢?他还没起床吗?”

  纪泱南瞥他一眼,没说话,安年告诉他:“思榆一早就去卫生所了,很辛苦。”

  “哦。”表情很失落,耷拉着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默。

  两个小孩都心事重重,最担心的人是安年,好几次嘴巴都张开想要直接问,被纪泱南拦住,Alpha用手在他手背轻轻拍了拍,他也只能叹气闭嘴。

  “吃饱了?”纪泱南开口,跟安山蓝说:“走吧。”

  “哦。”安山蓝随意把嘴一擦,起身就要跟着他走,安年表情担忧,想一并跟着,纪泱南劝他:“在家等思榆,我很快回来。”

  安年只好作罢。

  小时候的安山蓝犯错纪泱南会单独跟他沟通,安年并不是特别担心,毕竟小雀从小到大犯的错不过也就是爱跟人打架。

  只不过这次,一等就是一天。

  安年难免心慌,准备晚餐时候不小心把手指切破,恰好被回来的纪思榆撞见,连忙给他消毒。

  “不能沾水了,晚饭我来做就好。”他给安年的手指缠了点纱布裹住。

  “思榆。”安年用受伤的手碰了下纪思榆的脸,厨房的灯暗黄昏沉,他柔声跟纪思榆说:“我没事。”

  纪思榆眼睛有点泛红,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被风吹的,手也很凉,安年双手帮他捂着,两人坐在厨房外面的长凳上,肩靠着肩,影子都叠在一起。

  上次夜里纪思榆问的问题,安年就猜到他应该是有喜欢的人,只是很多事情刨根问底没有结果,纪思榆不想说,他追问也没有意义,他不想逼迫纪思榆去告诉他所认为的秘密。

  他一直都知道,纪思榆从来都不像纪泱南,像的是白榆,那个敏感又脆弱的Omega,是从前的自己,可是纪思榆比他聪明,也比他勇敢。

  “妈妈。”

  “嗯?”

  “爸爸呢?”

  安年替他把帽子跟围巾摘了,厚厚的毛线离开紧贴柔嫩的皮肤让纪思榆身子都瑟缩起来,还是会有些紧张,但消退的标记应该是看不到了,而且他里面穿的毛衣也遮住了大部分脖子。

  “出去了,大概还得再等一会儿才回来。”

  “好吧。”

  纪思榆接替了安年做晚餐,他跟安年说,今天的卫生所来了个生病的小孩,闹着不肯打针,他抓都抓不住,尖锐的针管差点就要扎到小孩的大腿,安年笑着说:“小雀小时候不就这样?不过他好像不怎么生病。”

  纪思榆眼睛亮亮的,纠正道:“没有,一年起码要感冒两次,不过去军队之后就不知道了。”

  安年眉眼弯弯,欣慰地说:“你记得比我清楚呢。”

  纪思榆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像犯了错,转过身时,刻意把指尖贴在冰凉的刀面上,心跳很快停滞了。

  “思榆。”

  “怎么了?”

  安年声音还是很轻,又像极了喟叹,他说:“你如果有喜欢的人可以告诉我吗?”

  纪思榆背对着,影子看上去孤零零的,从喉咙里出声道:“好。”

  纪泱南跟安山蓝并没有在晚餐时回家,纪思榆早早回了房,安年独自在楼下等,夜里近十一点,门外才传来脚踩积雪的步伐声。

  安年连忙去开门,俩人都穿着早晨出门时的衣服,纪泱南摘下手套,让安山蓝进来,脚下的残雪全落进了屋里。

  “小雀......”

  安山蓝站着一动不动,他脸色很差,皮肤白得透明,双唇紧闭,微微阖上的眼睫还挂着水汽,像结了冰。

  “年年,家里还有热水吗?”纪泱南问。

  安年去牵安山蓝的手发现僵得像块石头,满眼震惊地看向纪泱南,而Alpha只说让他洗个澡早点睡。

  沉寂幽深的冬天夜晚,连颗星都没有。

  安年推开卧室的门,纪泱南正好把手里的信封好,Alpha知道他想问什么,拉过他往自己腿上坐。

  “小雀睡了?最好给他吃个药。”纪泱南问。

  “吃过了。”

  纪泱南低头,下巴擦过安年柔软的头发,“你生气了?”

  安年缩在他怀里摇头,双手将他抱着,“泱南哥哥,小雀要是真做错事,受罚是应该的。”

  “我可没罚他。”

  纪泱南不满地捏着安年耳垂,叹道:“平常话比谁都多,这回怎么都撬不开他的嘴。”

  “到底怎么了?”

  安年不想瞒了,从纪泱南怀里起来,皱着眉说:“我在思榆腺体上看到标记了,可我不确定,但很像,他应该是有喜欢的Alpha,可他不说我也不好问,只是还没见过面,这样是不是太快了,他才十九岁。”

  纪泱南搂在他腰间的手顿了顿,抬眸看他,眼神很沉,最后重新抱住他。

  “那应该是看错了。”

  安年不信,“真的吗?”

  “嗯。”

  他发现了安年受伤的手,用指腹摸上面的纱布。

  “疼吗?”

  安年回他不疼,只是做饭不小心,纪泱南有些后悔,应该早点带小雀回来,他把安年抱着,额头磕在人肩膀,“他长大了,我以为他心思很好猜,但不是,年年,不论是小雀,还是思榆,都已经不是小孩了。”

  安年不知道怎么,鼻腔里涌起一股酸胀感,他抱着纪泱南的脑袋,充斥着白发的根部偶尔会掺着几根黑色的发丝,他说:“我知道呀。”

  可是纪泱南才三十八岁,他觉得还是很年轻呢。

  ......

  纪思榆这几天夜里看不了多会儿书眼睛就很累,兴许是没睡好,打算今天早些睡,躺到床上时本想着再等会儿,等小雀跟爸爸回来,结果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半夜,他台灯还没关。

  被窝里像火炉,后知后觉发现有些不对劲,苦橙叶的味道一阵阵往鼻子里飘,心跳陡然加快,他侧躺着转身,直接被人面对面搂进了怀里。

  额头闷闷撞着对方的心口,上半身紧贴,一瞬间眼睛就开始发酸。

  “小雀。”嗓子都是抖的。

  “纪思榆。”

  安山蓝浑身都很烫,说话声音沙哑,提不起什么力,整个人都往纪思榆身上靠,呼出的炙热气息一股脑儿全喷在Omega赤裸的脖颈。

  “你不让我说,我就没说。”

  像邀功似的,起皮的干燥嘴唇擦过纪思榆额头,带起一阵颤栗。

  纪思榆从来都不笨,知道安山蓝在说什么,他蜷着腿,膝盖碰到Alpha,他睁着眼睛问:“爸爸问你什么了?”

  安山蓝闭着眼,不论是从神态还是语气看,他都很累,可是却把自己抱得很紧。

  “他问我你是不是跟人恋爱了,问我是不是被标记,我跟他说才没有,他不信,可我就是不告诉他,我说纪思榆才没有恋爱,也没有人喜欢纪思榆的。”

  他苦巴巴地皱着眉,浓密的睫毛缓缓掀开,纪思榆看见深黑瞳孔里印着的倒影,很模糊,却也知道是谁。

  安山蓝的心跳几乎快要跟自己重合,他开始感到耳鸣。

  Alpha又重新靠上来,埋在他脖子里,说话也很执拗。

  “有很多人喜欢纪思榆。”

  像是烧糊涂了,讲话开始胡言乱语。

  他说:“你不想被知道,我就不说,你要夸我,不准再不理我了。”

  Alpha哪里都是烫的,可他却说冷,纪思榆就把自己贴上去,他呼吸很沉,开始入睡,怎么叫都不醒。

  纪思榆眼泪又开始掉,情不自禁去吻他,从下巴到唇角。

  “你是最聪明最勇敢的Alpha。”像小时候那样哄他,“谁都比不过你。”

  安山蓝背着身后的台灯,怎么都看不清脸,只依稀看见一点脸上的绒毛,纪思榆用脸颊蹭他不断上下滚动的喉结,眼泪像是滴进身体里,心悸感几乎让他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