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了他团队的拒绝邮件,说好不失望的,可还是失眠了整个晚上。
——昨晚突然见到他了,没控制住犯了病,和他提了很过分的要求。
——昨晚的好多事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说他不想看见我这张脸。他很讨厌我。
“……”
霎时间,席追的心脏被这句话扎得鲜血淋漓!
他打死都没有想到,自己那天存着气性说出的狠话会被一向醉酒断片的闻潮声清晰记下。
对方在痛苦里煎熬了这么多年才得以回国,强忍身心上的不适地向他靠近,可他在两人重逢的那晚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不准转过来,我不想看见你这张脸。
所以,闻潮声第二天才会离开得那么彻底?
准备好的衣服不穿,做好的早餐也不吃,原来是生怕留下来被他讨厌?
席追看向病床上昏睡的闻潮声,被延迟的愧疚和悔意逼红了眼。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看起备忘录。
——他又愿意出演电影了,不是做梦。
——买新衣服和口罩,希望到了围读那天,他对我的印象能好点。
“……”
怪不得那天戴着口罩。
也怪不得被提醒着摘下口罩后、刻意将脸埋得更低了,原来还是怕他不喜欢?
席追记得两个人重逢后的每一个细节,可他从来没有想过切换到闻潮声的视角,原来一切言行都是那么小心翼翼。
——重新加回了他的微信,不敢点赞朋友圈,偷偷截图保存到私密相册了,以后慢慢看。
——去隔壁市买了糖洋,可他不喜欢,他说他的口味早就变了,还让我和他保持距离。
——已经躲着他走了,今天为了不和他坐同一趟电梯,我爬了楼梯,但身体太差了吃不消,一不小心磕到了膝盖,有点疼。
——他突然把快快还给我了,还给我带了日料,感觉在做梦。
——开机了,还和他一起吃了午餐了,其实吃多了胃很难受,但好幸福。
——想和他接吻,但他躲开了。
——他说接吻是彼此喜欢才能做的事,我总是在得寸进尺,其实他一点儿不喜欢我了。
——下次不能再喝酒乱来了。
…
在剧组拍摄期间,闻潮声的记录又变得很频繁。
他总是在徘徊中鼓起勇气,又在被拒绝后变得谨慎,如此往复,哪怕得到片刻的好,都会欢喜雀跃地妥善收藏。
席追越看就越觉得涩痛难忍,直到最后三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记录日期是在他们吵完架的第二天。
——我爱他,但我不能看着他的事业被常鸣毁掉。
——他说我不值得他回头,他彻底不要我了。
——我弄丢了我的药,我想死掉。
“……”
心脏在一瞬间粉碎。
席追喘不上气,狼狈地捂住了脸,铺天盖地的悔意将他吞没。
闻潮声明明病了这么久,他却一直没有发现,对方早已经耗尽了心力来爱他,而他一直以来都在做什么呢?
但凡他能早一点接住闻潮声的不安、表露自己的心意,而不是将大量的时间浪费在试探和嘴硬上,更不是在吵架的时候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或许闻潮声在面对常鸣的威胁时,就会更有安全感地愿意对他说出实情,而不是崩溃绝望到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夜色漫长,病房里只剩下席追压抑的哽咽。
过了好一会儿,他将重新拢住了闻潮声的手,指尖又一次触及到掌心里的真实温热,融化了惶恐。
是真正意义上的,时隔了六年的失而复得。
席追哽咽着吻了吻爱人的手背,低声喃喃,“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他再也不会留下闻潮声独自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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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要牵紧彼此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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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最后一瓶输液结束。
席追轻柔地替出闻潮声压住了针口。
值夜班的护士又测了一下闻潮声的体温, “38.4℃,稍微降了一点儿,到早上再观察观察。”
席追的嗓音里难以疲惫, “好的, 谢谢。”
护士早就认出了席追这张知名度超高的脸,她好心提醒,“席先生, 你也休息一下吧,已经凌晨三点了,巡查完这一波,夜间不会再有人进病房了。”
席追只说,“没事, 我守着他。”
值班护士并不八卦两人的关系,“行,有事按床头呼叫铃就行。”
“好,谢谢。”
病房门重新关上, 发出微不可察的一声动静。
忽然间,席追感知到闻潮声刚输完液的手动了动,他立刻紧张起来,凑近轻唤,“潮声?”
闻潮声的眼皮发沉,抬得费力, 他能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但目光所及是模糊的一片。
“潮声?醒了是不是?别急,慢慢来。”
“……”
闻潮声的瞳孔颤了好几次才勉强聚焦。
他迷茫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席追,分不清自己是还陷在梦境里,还是发病臆想出来的又一轮幻觉。
席追看见闻潮声脆弱的眼神,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涩再度漫上喉咙,“我们已经在医院了,你还在发烧,刚打完针。”
“……”
闻潮声僵硬的思绪停滞了许久,才发觉眼前的席追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即便做不了大幅度的动作,但他还是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脸藏在了被子里。
席追察觉出了眼前人的恐惧和躲避,“怎么了?我在这儿,别怕。”
“我……”
闻潮声还很虚弱,声音早已经烧哑了,“我,没事了……你别在这里,你走吧。”
席追骤然明白了他的意图。
明明是最需要人陪的时候,却还是怕牵连到他、要把他推开。
闻潮声的记忆有些凌乱,一时记不清自己到底经历了什么,潜意识里只记得不能拖累席追,“你别、别和我待在一起,不好的,快走。”
席追眼眶发烫,骤然倾身抵在了他的颈窝处,“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
抑制不住的颤抖气息里,夹带着一丝温热的潮湿,“闻潮声,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除了手机上的微信和备忘录,席追不久前还收到了小朝发来的出租屋门口的监控视频,得知了常鸣那日对闻潮声的所有威胁。
“我都知道了……你再也赶不走我了……”
席追还翻看那张隐藏监视器里的存储卡,于是,他目睹了被逼到发病的闻潮声将自己藏进了衣柜里,更看着对方在自己离开后骤然昏迷、倒地不起。
那些画面变成了无数把锋利的刀,在闻潮声昏迷的这几个小时里,不断凌迟着席追的心脏、骨血和灵魂。
“对不起。”
席追知道迟来的道歉不能更改爱人已经所经历的痛苦,可他还是想说,“对不起。”
闻潮声终于意识到了颈侧的潮湿是席追的眼泪,顿时跟着慌了,可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连开口都很艰难。
“都怪我——”
席追和微微撤开点距离,视线依旧注视着闻潮声,“对不起,我没有早一点发现你生病了,我也没能早点查清楚了常鸣对你的威胁和伤害,我甚至都没有在你最需要的时候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