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观光州5.18墓地的时候,我问她那一年多大。她说小学6年级。她的眼睛里一下子没有了活泼,没有了灵动。我没有再多问。我心里想,在当年那隆隆的坦克碾过的大街上,在曾经血肉横飞的广场上,如今成长起这样一位成熟的女性,她每周坐着飞机去学习中国文学。她从我这里学习鲁迅、老舍、沈从文,从别的老师那里学习李白、杜甫、白居易,然而我们应该从她那里学习一点什么呢?
从光州回到汉城,我们坐高速巴士,仍然用了4个多小时。在车上,我对朋友说,世界各国有坐飞机去吃饭的,有坐飞机去赌博的,有坐飞机去嫖娼的,但是对于教育,有些人不要说飞机,连坐车都拿不出钱或者不肯拿钱。张艺谋的电影《一个都不能少》中,代课老师要去找学生,不就连一张车票也买不起吗?
坐飞机去上课,不是一种派头,不是一种炫耀,而是一种精神。有了这种精神,走路也能搞好教育。
这位坐飞机来上课的学生,名字叫吕承娟。她用一副娟秀的身躯,承担起了一种值得仰视的精神。
为纪念毛泽东关于教育的“五七指示”,写于5.7凌晨。
我自认为是个十分敬业的教师,特别是对于学生,能够做到一视同仁,有时出于平等意识,还有意无意照顾一下那些淘气的、学习差的和家境贫寒的等容易受到歧视的学生。无论在中学,在北大,还是在韩国梨花女大,我都是这样做的。
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有学生由于其他原因向我提出了“控诉”。一天,我在梨花女大上中级汉语课,让学生们准备一段对话,于是本来就乱哄哄的教室里立刻嘈杂一片。我走下讲台去巡回指导,走到最后一排的角落,一个学生趴在桌上,既不与别人商议,也不自己练习,把下巴顶在书上呆呆地出神。我问她:“为什么不练习?”她直起身来,低着头轻声说:“反正我练习了,你也不叫我发言。”我不禁微微一惊:“谁说我不叫你发言?”
“你一共就叫了我两次。”
“你叫什么名字?”我听她的汉语很不错。
“我叫尹雪儿。第一天点名的时候,你说过我的名字是好听的名字。可是你以后不叫我。”
“我没有叫你吗?我为什么不叫你呢?”我心里一点印象也没有,对这事感到很奇怪。
“我知道,”她好像轻轻叹了口气,“因为我长得不漂亮,老师们都不愿意叫我,小的时候就不叫我,从来不叫我。可是,你也不叫我。你和他们一样。”
她的声音很小,加上韩国式的没有起伏的语调,一米之外根本就听不见。可是这话却给了我猛烈的撞击。我连忙解释道:“不要胡说,谁说你长得不漂亮?我会叫你的。”
但是她并不看我,只是低着头道:“就是的,我自己知道。”
我注意看了她一下,是不大漂亮,小鼻子小眼小脑门,但也并不丑,是个很“普通型”的亚洲姑娘。凭良心说,我叫学生发言的时候,如果点名,更多注意的是那些奇怪的名字,如果不点名,则注意的是谁有愿意发言的表情,或者谁在下面玩闹,根本不会从漂亮不漂亮的角度去考虑。可是经她这么一番指责,习惯于事事反省的我,不禁扪心自问:莫非我的潜意识里真的考虑了漂亮的因素?再细思一下,这班里的几个漂亮的女孩子似乎的确发言次数多一些,可是那是因为她们坐在前边,整天仰着头对我行注目礼,发言热情非常高嘛。再说有些不爱发言的学生就是故意坐在后面,暗示老师少叫她们。你却给我扣了这么大一个帽子。
我想以后故意多叫她也不好,那不等于承认了她对我的指责了吗?于是以后我注意每次上课都叫她至少一次,但是总是与其他人混合在一起,不要她做特别难或特别简单的练习,总之是尽量轻描淡写。可是每次叫她的时候,心里都会想起那天的事,我也能够听出她的发言很努力,好像另外有一个声音在跟我对话似的。期末考试的时候,她的成绩是中上等,我多给了她3分,感谢她给我上了一课。
一些喜欢韩剧的中国年轻观众对韩国女影星大都产生过“惊艳”之感。哇,女人怎么可以这么漂亮耶?哇,韩国女人真让人吐血耶!其实,这些绝顶漂亮的韩国美女,跟大部分的韩国妇女简直属于两个种族。韩国的美女本不是那个样子的。如果你想知道真正的美女,请看一看朝鲜的电影或歌舞,那才是真正的东亚美女——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白里透红的苹果脸,健康、质朴、热情,她们歌颂领袖、歌颂祖国、歌颂劳动、歌颂丰收。她们带给人们的美学意境永远是“蓝蓝的天空飘着白云”……而韩剧中那些“假欧罗巴”式的美女,用咱们东北话说,是咋“整”出来的呢?告诉你,咋整?拿刀子硬整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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