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勃是草原上止血抗菌的天然伤药。狼山地带原本是没有马勃的,那年格林受伤时曾经自己叼来了一小块马勃舔擦在伤口上,不仅迅速止血,而且外伤很快就愈合了,我惊叹狼找来的药果然神效。后来我听扎西说“马勃”的藏语名字叫作“波切”,意思是“狼的奶渣”,看来这种药材确实与狼渊源颇深。

马勃是草原上止血抗菌的天然伤药。
从那以后,我在草原上只要看见马勃就收集回来替格林存在家里,以备他受伤时用。送别格林离开草原的时候,我顺手把剩余的马勃扔在狼山的小屋后,孢子随风烟散,后来小屋后的山坡上就长满了马勃,夏季里远远看去像高尔夫练习场散落的球。
没想到两年前无心插柳为这里的狼群做了件公益。
高兴之余我又有些失望,原来狼群并不是为我们而来。他们昨晚只是来寻医找药的,有狼受伤了吗?
还没等我逐一拍照检查完,朝阳就把这些霜痕雪迹轻轻抹去了。
我一回到小屋,亦风就嚷嚷着:“我把昨晚格林来看我们的事告诉老狼了,他特高兴!”
“你别动不动就认定是格林!”我把拍下的照片给他看,“这群狼是来找药疗伤的,只是路过而已。”
亦风看完照片依然乐观:“甭管为什么来,狼群总是来了,这说明狼群并没有跟着牦牛走,我们留下是对的!而且狼群第一次主动靠我们小屋这么近,还不怕咱们。这就是好现象!要有信心,就算他们是来找药的,治伤也得有几个疗程吧,我们守着医院还怕伤狼不来看病吗?就安心做好过冬的准备吧。”
正说着,好像赞同亦风似的,山那边竟然飘来了几声狼嗥。初雪降临,狼群快集结了!这几声狼嗥比亦风的话还要巩固我的信心,我喜形于色:“那就存粮!过冬!”
若尔盖的藏族人是牦牛背上的民族。皮袍、黑帐篷、肉食、奶制品、燃料、运输……衣食住行样样依赖牦牛,只要有牛群,牧民就能在艰苦的草原上生存。而我们却没有这项生存根本。以往在狼山上度过的饥寒日子,想想就后怕。今年冬天绝不能再重蹈覆辙,一定要做好充分的粮食储备。
亦风去县城采购了几百斤土豆、几千斤块煤,还有大米、面粉、花生、白菜、胡萝卜、干玉米棒子、鸡蛋……
亦风搬煤,我搬粮。我把米、面、花生塞进粮食柜子里,白菜、胡萝卜、干玉米棒子摆在屋外会冻坏而且会被鸟啄,只能码在床底下。冬天里的鸡蛋不好存储,到夜里炉火熄灭,室温降到零下十几度,一夜之间鸡蛋全部“cool毙”了,冻成一个个开裂的冰疙瘩,无论煮着吃还是炒着吃,蛋黄都是硬邦邦的一坨,冻蛋简直难吃哭了,为了营养却又不得不吃,所以我们管这叫“催泪蛋”。
小屋再也堆不下蔬菜了,老狼依着北方过冬的方式建议我们挖一个菜窖存土豆。但是山腰上薄薄的土层下面就是岩石,如何挖得动呢?我扛了锄头铁锹在屋前屋后考察了一圈,终于发现一堆浮土下面的土层比较松软,就这里吧。我花了一整天时间铲土掘洞,手掌磨起了水泡,终于挖了两个一米多深的坑,再往下挖就是冻土了。我埋下那几百斤土豆,喜滋滋地拍拍一身的泥土。心里踏实了,有了这些存粮,就算大雪封山咱也不怕啦!
粮食储备妥当,我们准备去巡山。
这天清早,亦风摸出床底下的登山鞋一穿,呀?脚塞不进去?一晃鞋子沙沙作响。亦风倒出鞋里的东西一看——半鞋子的大米!起码有一斤多。我这边也叫了起来,我的摄影包里被装填了大量花生米,在包底铺了两寸深。谁干的?
亦风把这事儿给泽仁聊起,泽仁一听就乐了:“那是草原上的老鼠干的。他们喜欢自己存冬粮,按草原的说法,老鼠把大米存在鞋子里这是吉兆啊,你们要发财!”
发财不发财我没兴趣,这鬼影都不见的草原上就算捡到钱也是自己掉的。我感兴趣的是老鼠搬了那么多大米,为什么连半个脚印都没留下?而且这些米竟然储存得干燥清洁,一颗老鼠屎都没有。花生米也清清爽爽,既不黏也不脏,丝毫没有虫吃鼠咬的痕迹,什么老鼠这么讲究?他又是啥时候偷的粮食,居然没被我们察觉。鼠辈高明啊!
我动了好奇心。
晚上,我握着电筒睡得很警醒,静夜里果然听到了小动静。电筒一照,一个灰灰的小东西困在牛粪筐里团团转,不断扑腾着就是跳不出来。亦风白天倒在地上的大米已经转移干净了,或许牛粪筐里还遗落了几颗粮食,于是这小老鼠跳进去捡拾,结果白铁皮质的牛粪筐里一尺深的光滑内壁成了天然陷阱,小东西进去容易出来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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