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狼群(第二部)(151)

2025-10-10 评论

我心里大约有数了,牧民分辨常见动物通常凭感觉,黑的是牛,白的是羊,黄的是狼,就连藏马熊和小牦牛都分不清。我严重怀疑牧场主看见的“死牛”是我裹着狼的黑袍子。

这么说飞毛腿的尸骸被狼群收走了?按照这路线和时间,狼群应该是趁夜把飞毛腿连袍带狼一块儿拖走的,我捆紧的袍子正好成了他们叼衔的“担架”。狼群一夜辛苦翻过食指山脉,越过中峰两座山梁,天亮时,他们翻越后山垭口,碰巧被这牧场主远远瞧见,使他误以为是自家的牦牛被拖走,引起了主仆争执。

这家牧民我们不熟,不知道他们对我们救狼的做法持什么态度,我不便给他解释,问清了地方,劝和一下我们便离开了。

我必须找回我的袍子,不然这个冬天非冻傻不可。最重要的是,这件黑藏袍是格林最熟悉的装束,也是我们能够相认的信物——野狼都不肯离人太近,没有这身装束,被格林远距离认出来的概率会大大降低。另外,尤其让我好奇的是狼群会替同伴收尸?这是一个重大发现。群体生活的动物中,蚂蚁会收埋同伴,大象也有墓园,可是以往我从没在任何狼书或者有关资料中看到过狼群会集体收尸。如果这群狼真的带走了飞毛腿的遗体,这是否能揭开一个长久以来的谜团呢?

在草原上,很多动物死去后,都被人发现过尸体,却从来没有人捡到过死狼或者死鹰(被人猎杀和被车意外撞死的狼除外),狼和鹰的尸骸去向一直是个未解之谜。因此草原人认为,狼和鹰是最为神秘的灵物,他们死后一定是回到天上去了。所以人们愿意在生命终结后将肉身交给鹰和狼,让他们把去世的人带上天堂。当然,也有不信神而信邪的人,他们认为狼残暴嗜血,狼的尸身一定是被同类吃掉了。关于这种说法,我们不太信,排除饥荒时的极端情况,我们在草原那么久,经常看见死狗死狐狸的尸骸,这些尸骸狼碰都不会去碰。同是犬科同类,狼连远亲都不吃,何况近亲。

我既牵挂飞毛腿的后事,又想知道狼群大费周章地取回同伴后又将如何善后。于是,我们循着牧民说的垭口上山搜寻。连找了两天,却一无所获。

第三天傍晚,我们搜山回家,正好撞见乔默在家门口跟两只野狗打架,争抢猎物,三只狗把猎物死咬紧绷,谁也不撒嘴!

野狗上门砸场子,那还得了!

我抄起棍子帮乔默。两只野狗撒嘴就跑,乔默叼着猎物一个倒栽葱。

赶跑了野狗,我回头再看乔默夺回的猎物。

“哇!好大一只旱獭!”我简直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么肥硕的獭子!我一米七三的个子,把旱獭的后腿儿拎到腰间,獭子垂下的前爪能杵到地面。虽然獭子被野狗撕抢去了一条后腿,掏走了肠肚,但这剩下的重量我提起来都费劲。

“我算长见识了!”亦风捧着超级大獭子使劲看,《西游记》里摸索锦襕袈裟的金池长老也不过尔尔,“这么大的獭子亏你逮得着!佩服!神犬!”

“这么冷的天了,獭子怎么还不冬眠?”

“可能他失眠了吧,今年这气候乱套了。”

乔默着急地看着獭子在我俩手中交来换去,哈喇子顺着下巴颏儿直滴答,唯恐我们拍完照后,不把獭子还给他。

乔默叼着她的宝贝旱獭跑到一边吃去了。冷风从我后脖子灌进来,我猛打了一阵摆子,缩了缩脖子,两只手拢进冲锋衣的袖筒子里,再也不肯伸出来,“冻死我了,明天还得去找袍子。”草原上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昼夜温差二十多度,藏族人一年四季作息一袭衣,在这里最管用的衣着就是藏装。

亦风说:“这么大片的山脉,就咱们俩人,找一个冬天都白瞎。我倒有个好主意,乔默这么神勇,明儿把她带上:一来安全,纵使遇见熊也能报个警;二来凭她的鼻子,准能搜出袍子!”

我一挑大拇哥:“靠谱!”

晨光熹微,两人兴冲冲地携“神犬”乔默上山搜袍。

我们尾随乔默满山游行,找了一天,原本寄予厚望的狗鼻子除了一块臭羊皮,啥也没拱出来。“靠谱”只应验了头一个字,没“谱”!说到底,指望乔默这事儿还是我们不靠谱,人家警犬的文凭不是天桥底下办的。

一只小狼,把最后的呼吸留在了狼山……

我和亦风灰头土脸地爬上山垭口,坐在地上抖鞋子里的沙。冷冷的太阳照着食指山西面这片荒坡。两年前我和小格林曾在这片山坡上吹着蒲公英玩,那时候这里还是一片郁绿,现在这面山坡已经沙化,两年时间而已,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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