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狼群(第二部)(28)

2025-10-10 评论

亦风被我转悠得头晕,捏着我肩膀把我按坐在椅子上:“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要耐心,狼的领地太大,等狼发现死马还需要时间!”

话虽如此,但到了晚上两个人都睡不着,干脆出门,爬到小屋的山坡上听听有没有狼嗥。

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即使瞪破了眼珠子也看不见身边的人。我们牵手探着脚走,不敢开手电,怕暴露了目标。就算用手电,它能照亮的距离也极其有限。我们祈祷着云开月出,只要有月亮,周围的一切都会变得幽亮起来,肉眼可以看到几百米外的动静,狼山也会显出静谧的轮廓。朗月明星是暗夜里唯一的指引和希望:有月亮,夜行的人就不再迷惘害怕;有月亮,明天就准是好天气。在灯火霓虹的城市中,星月或许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人们只有在中秋的时候才抬头赏它一眼。“盼星星盼月亮”绝对不是城市人的心情,因为这种古老的期盼只有生活在原始状态的人才能体会。

坐在山头,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盼望着格林披星戴月奔回家园,盼望着被突如其来的幸福一棍子闷晕……

然而,我们期盼的一样都没实现,天空却飘起雪来。

第二天早晨,薄薄的雪已经把山野覆盖了。几只渡鸦越过前山向中峰飞去,一群马在狼渡滩吃着草,看马群的从容状态,附近没有狼。

下午,几只秃鹫开始在中峰上空盘旋,他们显然已经发现了死马。秃鹫一旦锁定目标,就能引来附近的狼。

我刚推开房门,只见成群的秃鹫掠过房顶,拍扇巨翅的呼呼声吓得炉旺夹着尾巴缩进屋来。秃鹫群往中峰方向飞去。

“我去看看!”我利索地换上白衣白帽,黑色裤子,把望远镜往脖子上一挂。

亦风叼着一口泡面:“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我看了一眼他刚泡好的方便面,哪里等得及他,转身出了门。

我几乎是飞一般地爬上前山山梁,埋头缩脚摸到一堆乱石后,埋伏下来尽量不动,白衣黑裤乍一看像积雪的岩石。我偷偷摸摸探头张望。

狼渡滩上,秃鹫已经聚集了几十只,有的在死马上空盘旋,有的降落在死马旁边,有的踩在死马身上,试图寻找下嘴的地方。马尸还没开包。秃鹫的嘴型钝圆粗壮,光头长脖子适合钻入尸腹扯食软肉,只要有硬币大的开口,秃鹫就能把尸体掏吃成空壳。可是,病死的马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秃鹫无从下嘴。秃鹫的爪喙也算有力的,他撕得开牦牛皮,可是拿马皮还真没辙。为啥?在这低温可达零下二三十度的高原上,绵羊、牦牛都需要一身长毛才能抵御严寒,而马一年到头就是一身短毛,他凭什么不怕冷?全靠这层皮!马皮比牛皮厚韧得多,再经过一夜冷冻外层皮肉结冰,死马像坦克一样结实。

秃鹫越聚越多,狼渡滩俨然成了一个停机坪,他们急需一个开膛手。十余只经验老到的秃鹫群飞起来,径直向狼山主峰飞去,咯咯呱、咯咯呱地叫着来回盘旋。

不一会儿,一匹大狼被他们“请”出山了。我心跳加速,急忙举起望远镜套住他。大狼走上中峰山脉,秃鹫们纷纷降落在他身边,垂拢翅膀缩低脑袋,露出一副讨好的神情,指望狼来助他们“一牙之力”。

大狼昂首走过,秃鹫们扑棱翅膀退后给狼让出道来。两只猎鹰紧随狼后,盘旋了两圈落在山梁的围栏柱子上,俨然狼的左膀右臂。相比之下,这猎鹰只有秃鹫体形的三分之一那么大,他是隼类里的中型食肉猛禽,通常捕食小哺乳动物,在猎物稀少的时候,与狼合作有肉吃。猎鹰鹰爪锐利,身体呈漂亮的流线型,可以轻巧地停在围栏柱上。虽然个子不大,但猎鹰的速度比秃鹫快得多。

这狼感觉挺眼熟……我心一动,他不就是我们在狼山之巅看见的带鹰归来的狮子头大狼吗?两个月前扎西和我们蹲守狼山之巅,看见狼群还专门等待这匹狼回来,他一出现,两匹哨兵狼立刻迎上前给他报信,可见这匹狼地位颇高。那御鹰而来的神秘而诡诈的气质配得上做狼群的军师,只是不知道狼群有没有这个编制。

一些给狼引路的秃鹫咕咕呱呱叫着,飞到死马旁边,摇晃着光脖子,兴奋得脖领子毛都支棱起来。狼已经看见死马了,他停住脚步,扫视山下,琢磨了一会儿,竟然淡定地坐下了。这是什么路子呀?秃鹫都让着你了,还不赶紧去抢肉吃?我心下犯着嘀咕。

好不容易请来“主刀手”,却迟迟不开饭。秃鹫更急了,在马尸和狼之间来回飞,如果他们有膝盖,没准儿都想给狼跪下了。可是无论秃鹫如何急不可耐,狼只是盯着死马就是不下山,甚至打个哈欠卧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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