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再接茬,我知道亦风其实也想他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哈哈,不让我看出他也一样伤感。我俩贪馋地看着,隔着屏幕爱抚小狼,简直想把他们从镜头里抱出来,亲个够。
“三只小狼。”
“不对,四只!”我指着屏幕左上角灌木丛中一个米粒大的小狼头,“这儿还藏着一个最小的,其他小狼玩得热火朝天,他却站得远远的,这小不点不太合群啊。”
“也许他是在放哨?”
“不太像,我感觉他就是很担心,怕摄像机。”
三只小狼先是互相追尾巴,然后抢骨头、撕羊皮,你扑我咬,满山坡跑,就没一刻消停。
别看飞毛腿是个小丫头片子,跑起来可比其他两只小公狼都快。她从山腰上拖来半个牛头骨,白茬茬的骷髅头,后脑勺早就被啃开了,骷髅缝隙里或许还有点儿肉味儿让她嘴馋吧。飞毛腿扭着小肥腰人立起来,使出吃奶的劲儿想把骷髅翻个面儿,可是有牛角支棱在沙土里,骷髅推得立起来了也没翻过去。管他呢,反正脑袋壳儿下面露出来了就行,飞毛腿把嘴拱进去啃。福仔和双截棍鬼鬼祟祟地凑了上来,迎面一扑,牛骷髅扑通倒下了,整个扣在了飞毛腿头上,飞毛腿又蹬又踹,挣脱不了。这俩愣小子乐坏了,趁着狼妹妹卡在牛头里,福仔和双截棍轮番跳过来叼这个狼身牛面像的小尾巴。咬一口就跑,挠一爪又跑,就像人类的孩子逮猫猫一样。飞毛腿头重脚轻跌跌撞撞,急得拖着牛头转圈,小眼睛从牛骷髅的眼窝子里往外看,又诡异又滑稽。
“臭小子欺负妹妹不算本事。”我笑骂。
“那可不一定,小孩儿都这样,越喜欢的女娃欺负得越厉害。”难道亦风暗指他自己小时候?
飞毛腿好不容易蜷起身子用后腿蹬掉了骷髅,抖抖一身的绒毛,翻身就向福仔撵去。三个小家伙从左边的洞口钻进去,又从右边的洞口冒出来,蹿进前面的洞口,又从半山腰滚了下来,看得我和亦风眼花缭乱。这洞道这么复杂!
福仔和双截棍的胆子越玩越大,原本还有点顾忌,而现在离摄像机越来越近,俩小子交错着绕机器转了两圈,福仔还凑上来好奇地嗅了嗅镜头。飞毛腿则趴在镜头右前方,抱着一个塑料瓶子舔水喝,看样子渴坏了,她喝完水又把瓶子咬得扁扁的。
“这不是你捡回来的那个矿泉水瓶吗?”亦风说着从背包里摸出那个瓶子,里面还有一些残水,一想到这东西曾被小狼崽舔咬,亦风爱怜地摸着上面的小牙印,似乎这样更能与小狼亲近。突然,他愣住了,拿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眼睛瞪得溜圆:“咦,跟我们用的是一个牌子?”再比对瓶底,“我靠!生产日期都一样!这不会是咱们丢下的吧?”
“不可能吧,咱们之前没去过狼洞,而且咱们也从不乱扔垃圾啊。”我话虽这么说,心里也犯嘀咕,太巧了。刚开始时,由于鹤蛋和狐狸被杀事件使我无比紧张,看见矿泉水瓶和摄像机遗失就认定狼窝也被洗劫。须知狼比狐狸警惕多了,一旦老巢被发现是绝对要挪窝的,而眼前小狼崽竟然好端端地在窝边玩耍,证明确实没人来过,难道我朝一个完全错误的方向思考了?
亦风把矿泉水瓶放在桌上:“先别动它,明早我得研究一下。”
“快瞧双截棍!”
孩子王“双截棍”在草丛里突然疯跑起来,好像在追撵什么有趣的东西,福仔、飞毛腿和小不点几颗小狼脑袋齐刷刷地跟着双截棍的动向,双截棍从镜头左边冲到右边,固定镜头无法跟随,我们看不见双截棍了,只能从其余三只小狼观望的表情中判断双截棍忽左忽右跑了一大圈,不多时他乐颠颠地冲了回来,又蹦又跳地奔过镜头前,嘴里衔着一个肉乎乎的东西,他把这东西骄傲地抛向空中,又“噗”地掉在地上,嗬,是鼠兔!原来双截棍刚才在追鼠兔呢,那么敏捷的东西,亏他能抓得到!
几只小狼都兴奋地围了上来,小不点还是对摄像机很顾忌,总是绕在镜头背后,福仔和飞毛腿缩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小鼻子一耸一耸地嗅着。那鼠兔还没死透,后腿儿蹬了一下,这小小动作把飞毛腿和福仔吓得连连倒退,镜头下方掠过小不点的后爪子,我估计小不点吓得栽了个跟斗,这可能是小家伙们第一次逮到鼠兔吧,都有点怕怕的。双截棍的胆子大,一副“你们不行我上”的劲头,叼起鼠兔又往空中抛去,鼠兔再次落地,几个小家伙一拥而上,你用爪子挠一下,我用鼻子杵一下,还想让这个小活物动起来。或许他们还不知道这见到活物就想追捕的原始猎性,就是他们今后生存的根本,现在的动作中玩的感觉远大于捕猎,就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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