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意思的是他们从哪儿拿到这个瓶子的,昨天我就注意到了,”亦风把放大镜塞到我手里,“你看看,相同的生产日期,连喷码上文字的缺口瑕疵都一模一样,狼窝边的这个矿泉水瓶绝对是我们的。而我们所有的瓶子都是统一收捡在屋后,没有外扔过,那就表示这匹大狼来巡查过我们的小屋,还特地叼走了这个瓶子,大老远叼回山里去用。我们去找他们的窝,他们却早就来过我们的窝了。”亦风得意地笑完又尴尬起来:“咱们和狼现在已经搞不清楚是谁在监视谁了。”
亦风分析的前半截有道理,可是后半截……我总觉得有什么细节不对劲。真的有狼来过吗?什么时候?我们的瓶子都是盖好了放在屋后,以备冬天存水用,狼就算可以叼走瓶子,但他又怎么拧得开瓶盖儿呢?这瓶口上没有明显咬痕啊……我努力在记忆深处挖掘。
“等等!”一闪念间,我脑袋里有条线索搭了上来,“我曾经在山里掉过一个瓶子!就是遇见这匹狼的时候。”我翻到速写本中“龙狼”的画像:“对!就是他,当时我正在喝水,冷不丁发现他就在我身后,吓得我把水瓶滚到山下,那个瓶子没盖盖子,后来我顾着逃命,那瓶子就丢在山里了。”
“是你丢的啊?”亦风大失所望,“这么说,狼没来过咱家?”
“肯定没来过,但是可能有狼跟踪过我,否则那么大的一片山脉,要发现草丛中的一个水瓶,没那么容易。”
“是龙狼叼回去的?”
“我想不太可能,龙狼被人抓过,泽仁不是说了吗,他对沾有人味儿的物件儿很排斥。况且他当时慌着逃跑都来不及,哪有心思回来捡瓶子?”我回想着那天在山里的情形,“照理说,野狼一般对人都很警惕,不会碰人留下的东西……或许还有不那么怕人的狼在跟着我?”
亦风或许悟到了点我的心思:“你怀疑是……”

如果叼水瓶喂小狼是格林干的,我就不会觉得意外了。
我咬着嘴唇,目光落到了他手里的矿泉水瓶上:“我以前每次带格林出去玩的时候,总是给他带一瓶水喝。如果叼水瓶喂小狼这事儿是格林干的,我就不会觉得意外了。”
亦风把手中的矿泉水瓶揉捏出咔咔轻响,他眼里那点光随着思索越来越明亮,终于一扬眉毛,表情尤为激动:“等雾散了,我们去把各处的摄像机都收回来,充满电。明天再去狼窝布控,这次我一定要拍到大狼!”
第二天,我们带着七台隐蔽摄像机和一个长焦,确定了更完美的观察角度,再次来到狼洞边,却发现狼洞显然很多天都没有狼居住的迹象了。
就在我们以为狼并不排斥我们的物品和味道的时候,他们却又消失了。到底是什么狼叼走了我的水瓶也就此无解。狼的想法和行为就像一个错综的迷宫,永远不知道往哪里走才会柳暗花明,永远不知道迷宫里的一道道小门是什么颜色。
我和亦风寻找了一圈,又沿着水源地查看,依然有狼爪印,我猜想狼肯定搬不远,因为后山是他们最后的安全住所,而狼洞所必需的水源只有这一个。还要不要继续追踪?又或者暂且不要打扰,以免母狼不安心。对我们而言知道小狼在就好,来日方长,等他们长大跟随父母捕猎,有得是机会遇见。
“慢慢接触吧。”我在水边一处草垛子上坐下,抬头望望对面山头上的隐蔽帐篷,“咱们的帐篷放了那么久,狼也没迁窝,可见他们是不排斥我们做邻居的,但是要在他家门口装摄像机,狼不干。以后我们还是远观好了。”
“行。”亦风微笑着坐下,俯身在溪水中洗手,“只是今儿什么动物也没见着,可惜。”
亦风不经意的一句话却让我猛然滋生出凉意。不错,今天山里有点过于安静了。我起初还以为是狼走了,使我觉得空落落的是心理作用,但亦风这么一说,我更不安了。我环视四周,平日里上山,野兔、旱獭满山跑,而今天一路上来,什么活物都没看见,连鸟声都静了。只有极具威胁的猛兽出没才会有这样肃杀的气场。恍惚中,我仿佛听到一种怪兽恫吓般的低吼,我侧过耳朵搜寻方向,脊梁僵直,神经紧绷,人像冰雕一样冻住了。大难临头的感觉似乎越来越强烈……
亦风将冰水往我脸上一掸,笑道:“发什么呆?”
“别闹!你听!”我恐惧地瞪大了眼睛。
亦风一惊,竖起耳朵……无名指山背后,那声音贴地潜近,开始翻山了。
摩托车?!这野狼出没的深山里怎么会有人来?两人的寒毛立了起来。亦风急忙抓起我的手,几步跑上斜坡,就近躲在灌木丛后面,摸出望远镜扫视声音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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