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147)

2025-10-10 评论

    彦成暗暗得意。他从容说:"我就研究狄更斯了。"
    罗厚欣然说:"我也狄更斯。"
    姚宓急忙说:"我也是狄更斯。"
    朱千里看着姚宓,取笑说:"假如你是狄更斯,我就是巴尔扎克了!"他指望逗人一笑。可是谁也没有闲情说笑。
    施妮娜说:"姚宓同志,你懂法文,你作朱先生的助手——就这样:咱们成立四个小组,四位小组长,四个助手。以后凡是指导性的讨论,只要组长参加就行。"
    姚宓着急说:"我不是法文专业,法文刚学呢。"
    朱千里说:"我教你。"
    妮娜说:"专家是发挥专长,助手跟着学习。咱们好比师徒制吧,导师领导工作,徒弟从工作中提高业务。"
    罗厚说:"我也懂点法文,我跟朱先生做徒弟。"
    朱千里却说:"我的专业不是小说,我是研究诗歌戏剧的。"
    妮娜卖弄学问说:"朱先生可以研究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呀!"
    朱千里使劲说:"我已经声明了,我的专业不是小说!我也懂英文,也研究过莎士比亚,我加入余楠同志的小组,做他的助手。"
    江滔滔轻声嘟嚷:"这不是捣乱吗?"
    妮娜反问说:"那么巴尔扎克呢?总不能没有巴尔扎克呀!"
    彦成忍不住说:"没有的还多着呢!且不提俄罗斯文学,不提德国文学、意大利文学,单讲法国英国文学,雨果呢?司汤达呢?福楼拜呢?莫里哀呢?拜仑、雪菜呢?斐尔丁呢?萨克雷呢?倒有个布朗悌!"
    善保忍耐了一会儿,怯怯地说:"我水平低,莎士比亚太高深了,我——我——。"
    姜敏忙说:"我跟你换。"
    丽琳笑说:"干脆取消了我们那个小组。我也跟余先生学习。"
    余楠说:"我又不是莎士比亚专家!我向朱先生、杜先生学习。"
    妮娜忙用笔杆敲着桌子说:"同志们,不要抱消极态度,请多提建设性的意见!"
    朱千里说:"好啊!我建设!我女人——我爱人和我同在法国生活了十年,请她来做小组长,我向她学习!"
    "您爱人是哪一位呀?"妮娜睁大了她那双似嘎非嘎的眼睛。
    "她不过是个家庭妇女,无名无姓。"
    江滔滔气愤说:"这不是侮辱女性吗?"
    罗厚乘机说:"该吃饭了,建议散会,下午再开。"
    妮娜看看手表,确已过了午时。她把刚点上的烟深深吸了两口,款款地站起来说:"咱们今天的会开得非常成功,同志们都畅所欲言,表达了各自的意见。我一定都向领导汇报。现在散会。"
    "下午还开吗?"许多人问。
    "对不起,我不是领导。"她似嗔非嘎地笑着,一手夹着烟卷,一手护着江滔滔,让近门的人先退。
   
   
   
   
   
    第二章
   
   
    姚宓午后到办公室,不见一人。里间的窗户大开着,
    不知推开了没关。烟味倒是散了,大炉子已经半灭。姚宓关上窗,又关了分隔里外室的门,自幸善保和罗厚都不抽烟——至少在办公室不抽。
    一会儿罗厚跑来,先向里屋看看,又看看门外,然后很神秘地告诉姚宓:"他们开秘密会议呢。"
    "他们谁?"
    "老河马一帮——包括善保,上海小丫头,当然还有余大诗人。"
    "许先生、杜先生呢?"
    "没有他们。我在侦察,你知道吗,那老河马……"
    姚宓打断他说:"罗厚,你说话得小心点儿。什么老河马呀,小丫头呀,你说溜了嘴就糟了。"
    罗厚不听她的训斥,笑嘻嘻地说:"我不过这会儿跟你说说。你自己对朱先生也够不客气的。"
    姚宓苦着脸:"把我分在他手下,多别扭啊!"
    "放心,"罗厚拍胸脯说,"我一定跟你对换,我保证。"
    姚宓信得过罗厚,不过事情由得他吗?
    姚宓说:"朱千里的臭烟斗就够你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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