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番话,半数女孩子礼貌地离开了,她们说不清离开的原因,只受到某种直觉的驱使,感到这里有很多不实在的东西,自己没有精力奉陪;但也有半数女孩子粘着了,眼前跳动的希望加上自己内心的虚荣,使她们快速地投身到这种话语系统。至此,吹,成了男女双方共同承担的事情。当然随之发生的情况并没有验证所吹的一切,唯一的弥补方法是更加信心十足地吹下去,而且年轻人生活丰富,要撷取一点零碎证据并不困难。即将到北京参加重要会议啦,敢于与某名人进行学术论争啦,名字已经进入某个关键人物的玻璃台板底下啦,多国外宾专程来访啦,全世界进入同一领域的包括他只有三个人啦,如此等等,反正只须有一点蛛丝马迹,稍稍改变一下事情的性质就仿佛依稀地全部成立。但无论如何,此时的吹,已升格为骗。
在这过程中又有一些女孩子迷途知返。此时,除了部分同气相求的"异性战友",只有最老实又略带一点精神偏执的女孩子死心塌地,继续追随。但即使如此,这些男人也不为这些女孩子负责,只有索取,只有指挥,只有欺骗。对别人不负责已经要不得,对爱慕自己的女孩子不负责,则实在是一种根本性的坑害。社会上对那些只从女友身上牟利,却从不对女友负责的男人,称之为"吃软饭的人"加以鄙视,不是没有道理的。在我看来,"吃软饭",表面上风流倜傥,其实是由堂堂男性在扮演一种心理宠妾,是践踏双方尊严的性别灾难。
为此,我们有责任对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们劝告几句——
这样的男人因你们而存在。他们在你们面前作狡作态,作威作福,但说到底,他们是你们培养的,因你们的天真,因你们的虚荣,因你们的善良,因你们的愚昧。
从今以后,请不要嘲笑那些敢于直截了当向你们求爱的人,不要讥讽那些莽撞地给你们做了很多事情而又没有做漂亮的人,你们可以不接受他们的爱,却不妨建立友谊。但是,请不要过于在意那个矜持角落里似笑非笑的面影。如果这些似笑非笑的面影已经走近,那么希望你们在一些基本界限上不要糊涂:他们是男人,是已经长大了的男人,没有理由装扮成一座有待开发的矿藏要你们去卫护,没有理由不吐露负责的言词而只会申诉,没有理由不会打理自己的生活而要你们去照顾,没有理由不动用自己的钱款而要你们去支付。
他们是男人,是已经长大的男人,再多情也不应该把女友的耳畔当作他们唯一的讲台,男人的讲台理应在更大的空间。你们也许十分满足这种耳畔小话,以为是爱巢风景,但等着吧,一有风吹草动,他们既做不了巢顶的茅草,也做不了巢壁的芦秆,更不要说做砖瓦梁柱了。既然如此,何不趁早,让他们的声音从耳畔移开,从小巢释出,到旷野云天间去试炼一番?
你们离别父母的呵护、老师的指点不久,以为凭着自己的感觉就已经能对种种大事作出判断,其实多半是幻想。对于情感上的事,你们羞于启齿又毫无经验,因此所作的判断更加危险,而这种危险的恶果,往往要以漫长的岁月来承受。面对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是把这种隐秘的危险让更大的时间和空间来分担。虽然是谈恋爱,也尽快结束耳畔小语的粘滞状态,把时间放长,把空间放宽,让彼此的生命先在大地山河间折腾几年。自己的生命质量能达到什么水平,对方的生命质量能出现什么状态,都有待于充分展开、仔细打量。一丛未成熟的僵果,岂能有收获的期待?
——你们若能这样,那么,那群男人中说不定还真能挖掘出几个男子汉。
这实在像一则寓言,但居然是真的。
从天津到山海关铁路上的一四二号大桥,是一座既有历史价值,又保持着现实功能的备用铁路大桥,一九九四年八月的一天,一大群人开着大吊车、举着气割机前来拆卸,一派热气腾腾的施工景象。人多力量大,没过多久,第三孔右侧横梁已经拆落在地。
这天正好有一位管铁路的干部乘汽车经过这里,偶然看到这个拆卸现场心里有点纳闷:这等大事我怎么一点不知道?打电话到单位一问,别人也茫然不知。于是派人去追查,追查结果让人瞠目结舌,一个无业游民已经以大无畏的主人翁气概,把这座铁路大桥当作废钢铁卖掉了!
这个无业游民,在百无聊赖中想赚点钱用用,听说国内钢材走俏,就到处找钢材,一不小心看到了这座铁路大桥。要打这么大的主意简直难于上青天,但他眼珠一转却看到了一条可钻的缝隙。简单说来,他找到一家与法院有瓜葛的小公司,又找到一家与铁路局有瓜葛的小公司,都对两边说,对方要拆卖一座报废的铁路大桥,寻求合作,报酬可观。两方都被对方公司的背景所迷惑,深信不疑,出具证明,加盖公章,而游走其间的指挥者就是这个无业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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