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马甫金的计算方法,情况就不妙了,也就是说,“皇协军”齐装满员的一个师三个团,常相知的团有一天会站在对面,翟向贵的团会逃之夭夭,而只有马甫金的团站在“皇军”的一边。而如果以兵力而言,这个团能不能抵挡常相知的团还是未知数,乐观地估计,就算马甫金团同常相知势均力敌难解难分,可是如此一来,这个一向为松冈倚重的“皇协军”一师,实际的战斗力就抵消成了一个零字。
这太危险了。没有了“皇协军”,两千名“皇军”还能做什么事情?真的“相当于两万”?不能那样计算。那是一种战略估算,而不能作为战术依据。征集粮食需要兵力,护送辎重需要兵力,守城扼要需要兵力……捉襟见肘那是好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天茱山抗日武装来攻打陆安州,那就是猛虎下山势如破竹了。
接到董矸石的报告,松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早餐的时候,问原信有没有听到南方的消息。原信回答说,好像进展不太顺利,“皇军”在江西和湖南都遭到了顽强的抵抗。
松冈吃了一个鸡蛋,就抹嘴不吃了,问原信,“你对于陆安州的局势怎么看?”
原信说,“较之宿阳、鲁南等地,陆安州的‘亲善怀柔’工作是最出色的,我们总共已经向派遣军缴纳粮食两千多万斤,支撑二十万部队的需要,还有其他物资。虽然没有消灭抗日武装,但是牵制了敌人约六千兵力,成绩显著。”
松冈点点头说,“你有没有感觉到危险正在向我们逼近?”
原信说,“危险一天也没有离开我们。”
松冈说,“不是一般的危险,而是灭顶之灾。”
原信瞪起眼珠子,吃惊地看着松冈。松冈说,“即便按照你的计算,我们牵制了约六千抗日武装,可是这六千抗日武装难道仅仅是无动于衷地任凭我们牵制?他们很长时间没有发起大规模的战斗了,那么他们在干什么呢?”
原信说,“他们慑于‘皇军’的威力,能够应付‘皇军’的扫荡和清剿已是万幸,哪里还敢挑衅呢?”
松冈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了。‘皇军’刚刚进入陆安州的时候,士气正旺,敌人一触即溃,军心涣散,不敢以卵击石。那时候我的确认为两千‘皇军’至少可以等同于两万中国军队。可是现在呢?进入春末夏初,怪事接连发生。天茱山的抗日武装招兵买马,战术训练紧锣密鼓。而我们的身边险情不断,抗日宣传品屡禁不止,‘爱国证’充斥了‘皇协军’的各个角落,‘皇协军’思想动荡,反叛行为屡屡发生。好像有一股暗流在我们的脚下运行。‘亲善怀柔’的局面当初就像是你我建树的一块坚冰,曾经牢不可破,而在这种暗流不动声色地冲击下,它已经开始融化了。”
原信说,“好像没有这么严重吧?在中国境内,‘皇协军’内部有点骚动,这是正常的。总的看来还是平静的。”
松冈从餐桌上翻开一张油印小报,打开后指着那篇《告陆安州抗日军民书》让原信看,“这几个字你认识吗?”
原信说,“认识,‘把拳头攥起来’,就算不认识,这上面还有配图呢。”
松冈又问,“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原信说,“这像中共的风格,喊口号,鼓斗志,虚张声势而已。”
松冈冷笑一声说,“这是我半年前的想法。你的思维足足落后了半年!我告诉你,这不是喊口号,不是虚张声势。‘把拳头攥起来’,这是一项具体的战略方针。谁是拳头?你以为仅仅是为了提高天茱山抗日武装的斗志,这仅仅是精神鼓动?不,远远不止这些。‘把拳头攥起来’,就是要把陆安州全体中国人,包括明火执仗的抗日部队、民间武装,甚至还有‘皇协军’、‘皇协政府’乃至‘亲善团’,更乃至二百万老百姓,意志和力量全都聚集在一起。每一个部分就是一个手指,他们全部凝聚起来,那是个什么概念?那就是洪水猛兽,那就是我们的灭顶之灾。”
原信怔怔地看着松冈大佐,脸上突然堆上了鄙夷的笑容,“太君,也许我们过于高看敌人了。从东北到华北,再到鲁南,太君见到过全体中国人团结抗战的局面吗?各路军阀尔虞我诈,诸侯党派之争永不消停,内耗之热情远甚于抗击‘皇军’之热情;老百姓对政府恨之入骨,民不聊生,望风逃难;军官敲骨吸髓,士兵厌战求生。‘皇军’不正是凭借这些,一路西进,一路南下,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的吗?太君不要太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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