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冈仍然满面阴云地说,“原信君,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可是圣人之言。作为军人,不仅要居危思危,更要居安思危,何况我们现在的平安只是短暂的表面的。我再说一遍,我们的脚下有一条暗河!有一句话你说对了,纵观陆安州的态势,确实有一个非常讲究战略和效率的指挥体系,而这个体系的最高决策者,很像是中共的风格,很像人民战争原则。挑拨离间,瓦解对手;开展政治攻势,开展信仰教育;发动百姓,扩大武装,等等。循序渐进地把散乱的、各自为战的甚至互相对立的各派势力凝聚在同一面旗帜下,把拳头攥起来!”
原信说,“以卑职之浅见,把所有的中国人都集结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中国内部矛盾重重,就连陆安州也是危机四伏。就像中共说的,政府是老百姓头上的大山,政府和百姓是对立的;军官欺压士兵,军官和士兵是对立的;富人盘剥穷人,富人和穷人是对立的。他们怎么会为压迫和欺负自己的人而战呢?不会的,他们每个人只会为自己的小算盘而战。”
松冈叹了一口气说,“原信君,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可是你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实,他们都是中国人,当‘皇军’打进来之后,一旦他们的思想教育得体,组织方式有效,那么如你所说的上述诸多矛盾都会得到缓解,中国同大日本帝国的矛盾就会上升到第一位。过去我们看不到这一点,是因为围绕我们身边的都是变节了的中国人,可是他们并不代表中国精神,并不代表中国民族素质,他们只是小小的,走狗而已,不能以偏概全,把他们就理解为中国人,那样要吃大亏。”
原信说,“那么太君,我们该怎么办呢?”
松冈说,“一定要找到那个沈轩辕!”
原信吃了一惊问,“谁,太君说的是谁?”
松冈说,“沈轩辕,中国政府任命的陆安州行政公署专员兼警备司令。我的直觉告诉我,除了国民政府的公开身份,他还应该是中共的高级指挥人员。他没有死,他就在陆安州,有可能就在城内,也有可能就在我们的身边。他在观察我们,分析我们,有时候指挥天茱山的抗日武装偷袭我们,有时候在内部煽风点火离间我们,有时候公开跳出来戏弄我们。他已经伸出手掌了,已经开始收拢五指了,他的关节在嘎嘎作响,陆安州东西南北各个方向的热血正在向他的手腕上凝聚。我们绝不能让他把拳头攥起来,我们要先下手,一个一个地剁掉他的手指,让他攥出一手断骨烂肉。”
原信一言不发,等待松冈的进一步指示。
松冈说,“一、命令董矸石收网,‘皇协军’内和‘亲善政府’内部的一级嫌疑分子统统抓起来。二、请方索瓦启动‘抛砖计划’。”
原信说,“哈依!”
松冈说,“收网不要收得太紧,‘皇协军’内团以上的不要动,‘亲善政府’内,署长以上官员不要动。”
原信说,“可是,宫临济、夏侯舒城和常相知,全都在‘一级’的范围啊!”
松冈说,“现在还没有确定沈轩辕的行踪,还需要他们表演。”
原信说,“如果他们逃脱怎么办?”
松冈眼睛一瞪说,“这个问题应该问你自己!”
原信说,“这真是养虎为患,如果当初太君能够当机立断,把他们都喀嚓了,也用不着这样费神劳心了。”
松冈吼道,“原信君,请你说话注意一点!”
原信立马缄默。
松冈说,“原信君,你知道从鲁南到宿阳,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皇协人员’为我们服务吗?”
原信知道松冈又要挖苦他,苦笑说,“不明白,请太君明示。”
松冈说,“就是因为松冈联队是我这样明智、清醒而且有谋略的军官担任联队长,而像你这样一脑子杀人放火、浅薄无知的军官,只能当参谋长。如果我们两个人换个位置,他们一定会溜之大吉。”
原信说,“是!”
松冈说,“养虎自有养虎的道理,不养起来怎么知道他是虎啊!把虎养起来,只要不放虎归山,就可以拉大旗作虎皮,就可以狐假虎威。知道他是虎了,为什么还不杀呢?是因为你不道这虎是否成精了,这虎有没有把山里的虎都吆喝起来,那些虎们将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当然,今天不杀不等于明天不杀,不让你杀不等于不让他杀。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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