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桂花遍地开(175)

2025-10-10 评论

    松冈一脸悲戚,背手踱步,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嘴里反复念叨,“出兵?没有把握,反而有可能殃及诸位亲眷的安全。谈判?抗日武装出尔反尔,手段毒辣,无济于事。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宫临济几乎给松冈下跪了,声泪俱下,“松冈太君,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松冈一会儿走到门外看天,一会儿走到地图前看地形,最后下了决心:“马上派出代表,携带抗日武装索要的武器弹药,去谈判。人命关天,事不宜迟。”
    “皇协军”军官呼啦一下跪在松冈面前,磕头如捣蒜——“感谢太君,太君再生之恩永世不忘……”哭喊声经久不息。
    谈判的代表很快就确定了,是“皇协军”一团参谋长朱嘉平,朱嘉平临走的时候,“皇协军”军官排成两行为他送行,宫临济一再嘱咐,“千斤重担都落在你老弟肩上了,你一定要跟他们好好商量,有什么话,从长计议,从长计议啊!”常相知也说,“朱老弟,千拜托万拜托,全靠你老弟三寸不烂之舌了。跟他们说,我们也记住了,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再说,就算我们当了汉奸,父母妻儿无辜啊!”
    宫临济趁人不备,悄悄地往朱嘉平的手上塞了两个金镏子,低声说,“拿着,送他们长官。”
    翟向贵和常相知、马甫金等人也都纷纷走近朱嘉平,有的往他手上塞金镏子,有的塞元宝,还有的塞条子。转眼之间,朱嘉平的身上就装了至少一斤重的金子。
    临走的时候,朱嘉平骑在马上,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回首抱拳,庄重地说,“各位长官大哥请放心,我一定尽最大努力把家眷们救出来,如果他们不答应,我就死在天茱山!”
    朱嘉平走了,迎着夕阳,带走了“皇协军”军官的最后的希望。
    然而,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当天夜里,朱嘉平又重新出现在“皇协军”一师师部的门口,滚鞍下马,浑身是血,一见到宫临济就号啕大哭。原来朱嘉平一行十人,押着驮运枪支的马队,刚刚过了隐贤集,就遭到一伙蒙面人的袭击,枪支弹药被悉数抢劫,人员非死即伤,朱嘉平见势不妙,打马就跑,肩上还挨了一枪。
    宫临济问,“看清是谁了吗?”
    朱嘉平泣不成声,说看不清,但是有一个旗帜,上面好像是个“捻”字。
    向宫临济哭诉完毕,朱嘉平当即昏倒。
    宫临济仰天长叹,“天不助我,奈何?父亲,你要挺住啊,再给儿一天时间,一定要做个了结。”
    可是,等不到他做个了结了。第二天上午,天茱山派人送来一封信,信中写道:“鉴于‘皇协军’言而无信,不仅没有把枪支弹药如期送到天茱山,更为恶劣的是,袭击抗日武装的粮库,烧毁三百万斤粮食,严重破坏抗日,可谓罪大恶极。为了打击汉奸,鼓舞民众抗日斗志,拟将伪师长宫临济之父宫秀才斩首,其余伪职眷属活埋,以儆效尤。”
    送信的是一名被俘的“皇协军”军官,该军官还向宫临济呈上其父宫老秀才的遗书,是用血写的,只有一句话“养儿不教父之过,死不足惜;教儿不听父无奈,死不瞑目”。宫临济只溜了一眼,就晕过去了。
    农历七月初七下午,坐落在陆安州城南三十里铺的江淮“皇协军”一师师部,原陆安州国立中学,里里外外一片“白雪皑皑”。学生会堂的主席台上,摆放着四十二个灵位,一千余名官兵披麻戴孝,低沉的哀恸声此起彼伏。宫临济泪流满面地发表了祭文,松冈和原信等人按照中国礼节向宫临济等人致以节哀抚慰。然后由马甫金登台发出誓师动员——“报仇雪恨,哀兵必胜,铲平天茱山!”
    顿时,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甚嚣尘上——
    “哀兵必胜,铲平天茱山!”
    “报仇雪恨,抓住霍瘸子,活捉唐春秋,为死难的亲人报仇!”
    ………
    看着匍匐在地的一片雪白的身影,听着震耳欲聋的呼喊,松冈的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交代原信,那几个打着“捻”字旗号的浪人,一定要尽快离开陆安州。

    一
    滂沱大雨不期而至,下了两天一夜,淠水河水位陡升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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