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立昊说:“RE-JJ模拟指挥训练刚刚起步,还在摸索之中,没有多少经验可以介绍,而且团长团参谋长这两级都还没有完全过关,演示起来洋相百出。BIC魔方还是个夹生饭,现在就拿出来开现场会,岂不是揠苗助长?那会误事的。”
郑少秋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并不是所有的现场会都是成熟的,关键看你要什么了。”
岑立昊说:“郑主任,你这话我不是很明白啊。”
郑少秋含蓄一笑,说:“那你慢慢琢磨吧。不过,我会帮你的,咱俩也是几个月的搭档嘛。”
三
晚饭后,岑立昊陪钟盛英在彰河边散步。
因为没下雪,寒冷就尤其刺骨。一抹夕阳血红的余晖从洗剑方向斜着铺排过来,在城市一隅溅起冬日的苍凉。远处,是绵延的山脉和城市之间的一片辽阔的旷野,落了叶子的杨树像是细长的手指伸张着,在萧瑟的风中点缀着似烟似雾的暮霭。
钟盛英在左前,岑立昊在右后。
钟盛英望着远处,问:“这座桥你走过几趟?”
岑立昊老老实实地回答:“首长,恐怕很难统计。”
钟盛英说:“是啊,是难统计,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两个人是前后脚离开88师的,我离开88师的时候,已经在彰原市生活了将近三十年。”
岑立昊说:“惭愧,我从到彰原市到第一次离开,只有十三年。首长说88师的水养人,我喝的不够多,所以才回来接着喝。”
钟盛英说:“官当大了好不好?好。但官当大了,人也老了。我刚刚当兵的时候,接兵的干部告诉我是某某军区,我还以为就是某某大城市呢。结果是到彰原市来,就这也算很好了,感觉也是大城市。”
岑立昊笑道,“我当初也以为是到大城市。”
钟盛英说,“那时候哪里想到能当将军啊,十七八岁,刚刚从饥饿线上活过来,饿怕了,就是想出来混碗饱饭吃。可是这个兵一当,就当出味道了,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满打满算,都快四十年过去了,我这个四川的山里娃子,就成了一个满脑子枪炮的将军,除了带兵,别的什么也不会干了。”
岑立昊说:“我在一本书里看见过这样一句话,没有任何一匹马是为战争准备的,但是一旦把它们用于战争,优秀的战马就应运而生了。”
钟盛英说:“这话有道理。一个人一辈子能做什么事,应该有个定数。你总得找到合适你自己做的事,你才有可能做出名堂来。”
岑立昊说:“我的看法是,一个人做事有三种境界,第一层次是满足生理需要,活着就是目的;第二层次是满足精神需要,要干事业,要体现价值;第三层次是艺术境界,事业和欲望统一为一体,没有功利,就是自我实现。”
钟盛英说:“你这第三境界恐怕也是你的最高境界,但是我不太欣赏你这个最高境界,这样容易走极端。我看一些艺术家就是这样,搞到最后疯疯癫癫的,有些人还老自杀。我们是什么人?投身于军事,即投身于政治,必须有军事艺术,也应该有政治艺术,但不能疯。”
岑立昊说:“当然,我们的社会角色决定了我们的社会责任感,不可能是完全的自我实现。但是,如果能把我们正在进行的事业同我们的欲望或者兴趣有机地结合起来,人的主观能动性就能得到最大的发挥。我们的思想政治工作应该着力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说到这里,岑立昊停了一下,不经意地观察钟盛英的反应。
钟盛英停下步子,看了岑立昊一眼,又转过头去看河面。此时,夕阳将落未落,已有四分之一融进了远处依稀可见的山坳。正值隆冬季节,彰河水位下降,河面冰水交汇,映照着晚霞,流金溢彩。
钟盛英看了一会儿,再移动步子,缓缓往前走。
“立昊啊,你来88师这大半年,总体反映是好的,可以用大刀阔斧摧枯拉朽来形容,这正是我们希望看到的。但是,我也得提醒你,但凡想成大事,也得有张有弛。你的弦似乎绷得过紧,把干部们逼得太狠。要注意,不能给人留下单纯军事观点的印象。不客气地说,已经有这方面的反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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