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辰光说,“那是,我是个凡夫俗子啊。”
走在岑立昊旁边的陈春梅说,“岑师长你今天说话得平和点,大家现在很难聚到一起了。”
岑立昊说:“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啊?”
到了陀螺村,拐过两个巷子,只见一幢高墙大屋耸立在山根上,房后苍松翠竹掩映,正房雕梁画栋,院落宽大明净,院墙上还爬着丝瓜藤叶,一片春意盎然。见有人来,先是出来一个老妪,探头看看,又转身回屋了,再出来一个老翁,鹤发童颜,眉高眼深,站在廊檐上,看见一群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说了句:“屋里请吧。”
众人置身此处,都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鱼贯进了正房大厅。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堂屋,所有家具都显得陈旧,但黄亮如金,飞鸟盘龙雕刻极其精美,别人还没有往深处想,宋晓玫却脱口赞叹,“天啦,这都是乾隆时期的黄花梨,这一套家具,至少值三百万。”
老翁说,“是来看宁波姑娘的吧?”
刘尹波答道:“正是。”
老翁说,“孩子们,跟我来吧。”
岑立昊觉得这一切怪怪的,但也没说什么,大家无语地跟着老翁,出了堂屋,绕到房后,从后墙小门出去,又是一个羊肠小道,拾级而上,不久就看见了一个亭子,一个盛装的女人坐在那里,走近一看,果然是苏宁波,完全不是岑立昊想象的风烛残年的样子,苏宁波似乎画了淡妆,脸上有些红色。陈春梅老远就喊,“宁波,看看,我给你把生日礼物带来了,四大金刚全到齐了。”
苏宁波站了起来,笑着,热泪流着,连声说:“谢谢,谢谢。”
老翁说,“好,这份礼物来得好啊,四大金刚,如日中天,阳气沸腾,宁波姑娘的病又要好了两成。”
岑立昊和刘尹波对视一眼,彼此的眼光都是困惑的。岑立昊走上去,看着苏宁波说,“生日?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陈春梅说,“你呀,你知道什么?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啊!”
岑立昊讪讪地说,“是啊,当师长我不称职,当男人我也不称职。”
说话间翟志耘已将几个男人扛的包打开了,原来都是食品,岑立昊扛的那个包里,居然是一块硕大的蛋糕。苏宁波满脸泪水,颤抖着说,“翟大哥,春梅姐,真难得你们想得这么细,过这么一个生日,我死而无憾了。”
老翁说,“孩子,你说这话我不爱听,你的病见好,我可是要看着你活蹦乱跳的离开陀螺村啊!”
坐下来大家才知道,原来这一年多,在这个名叫桑谯的老中医的调理下,苏宁波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今天翟志耘说苏宁波病情反复,是往好的方向转化。
但是,苏宁波再也不是二十年前的苏宁波了,尽管强作欢颜,但是仍然骨瘦如柴,憔悴苍老。苏宁波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块画板,旁边还摞着一叠画稿,竟然是国画,崇山峻岭,苍松翠柏,鱼水花鸟。
刘尹波惊讶地问:“宁波我记得你是学油画的,怎么又画起国画了?”
苏宁波说,“我现在的心态,比较适合画国画,寄情于山水之中,超脱于红尘之外。”
刘尹波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嗯,很有道理。画油画的,素描功底和造型功底好,改画国画,更有深层次的韵味。”
苏宁波说,“我只是随心所欲地画,倒是没想那么多。”
刘尹波说,“要的就是随心所欲,随心所欲既是一剂良药,也是一种超凡脱俗的境界。宁波,你在这个地方养病,倒是合适。”
在刘尹波同苏宁波对话的当口,岑立昊知趣地坐在一边,向苏宁波微笑示意。他现在是副师长了,跟刘尹波在一起,处处都要找到副手的感觉。刘尹波意识到这一点了,对岑立昊说,“立昊,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吧?”
岑立昊说,“恍然如梦。”
苏宁波说,“不仅老了,还病了。”
岑立昊对宋晓玫说,“知道吗?眼前的这个人,在二十年前是我的初恋情人,她像太阳一样照亮了我的青春,可是,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她,我在不该退却的时候退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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