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和人(98)

2025-10-10 评论


  童霜威想:唉,我对司法界既疏远又孤陋寡闻,不正是毕鼎山之流的排斥造成的么!想不到,他已经成了参天大树了!又听着燕寅儿继续往下讲。

  燕寅儿说:“更重要的是,毕鼎山的太太陈玛荔,她是蒋夫人喜爱的亲信。原在励志社挂名当副总干事。后来,去掉了励志社的职务,一下子任命了两个新职务:一个是三青团中央团部女青年处处长;一个是中央图书杂志审查会的副主任,实际还兼着战时新闻检查局的副局长。她现在同许多首要人物有来往,她的工作同中统要打交道,又是个通天的女人,人家都恭维她、巴结她。”

  童霜威鼻子里不由自主“哼”了一声,忆起了去年同叶秋萍在重庆歌乐山双河街“林园”参加鸡尾酒会时,见到的那个穿紧身猩红色金丝绒旗袍的年轻妖媚的漂亮女人了。那天,叶秋萍向他介绍过这位毕鼎山的新太太的。谁想到,今天为了冯村,自己竞要去求毕鼎山和他的新夫人了呢!想起这些,心里好不受用。

  燕寅儿说:“家姐为冯经理的事,找了不少人。最后,她认为,如果找陈玛荔和毕鼎山——其实要找陈玛荔,也许不动声色、不落痕迹就能顺利办成。同家父商量后,决定让我来向童老伯禀报一下情况。家姐也认识陈玛荔,只是没有什么深交。老伯这边出面找陈,效果会好些。”

  家霆一直听着。这时,皱眉思索。他明白爸爸同毕鼎山的关系不好,也明白爸爸为人狷介,不愿卑躬屈膝去乞求毕鼎山。可是燕寅儿提的建议可能有效,怎么办呢?

  只听童霜威点头说:“寅儿!谢谢令尊和令姐了!我考虑一下,看看怎么进行好。请令尊和令姐也继续帮帮冯村的忙。”说这话时,他声音有些沙哑。在家霆听来,爸爸是控制着感情做出决定的。家霆被这种感情激动了,明白:爸爸为了搭救冯村,是不顾一切的,把自己的什么自尊心、面子都丢到一边去了。

  后来,房东陈太太家的女佣侯嫂用托盘送晚饭来了。为了便于家霆上课,晚饭总是早早就吃的。童霜威和家霆坚决留燕寅儿吃晚饭,燕寅儿大方地留下吃了晚饭。童霜威同她谈话,感到这女孩不仅长得好,而且确是大家风度,极有教养,说话有分寸,礼貌很周到,谈吐表露出渊博而有才华。虽不免聪明外露,确是个极可爱的女孩子。晚饭后,家霆与燕寅儿一同去学校上课。天又下起小雨来。童霜威孤身一人,意兴萧索。摆在眼面前的事是找毕鼎山夫妇帮助。怎么去找?他想:既然找毕鼎山不如找陈玛荔,就找陈玛荔为好。找陈玛荔,我前去倒不如让家霆代表我找燕姗姗陪同前往。家霆办事已经很能干很老练了。让他代表我去面陈一切,如果对方给面子,就同我自己前去完全一样;如果不给面子,也有个回旋余地。作出了决定,他内心仍感到一种难言的悲哀,既有失意,也有怨尤和伤感。

  绵绵的雨飘洒着,使他想起去年秋天同冯村在一起时的那种灰暗的心情和日子。但去年秋天还并不这样苍凉。

 
 



 毕鼎山、陈玛荔的公馆在上清寺、曾家岩口,附近就是中央党部。这一带,住的要人不少。

  晚上,家霆没有去学校上课,换了整洁的衣服,由燕姗姗陪同来找陈玛荔。

  从上清寺公共汽车站下来,走在路上,燕姗姗像讲故事地说:“陈玛荔本来叫陈玛丽,后来将‘丽’改成了‘荔’。这时候,毕鼎山一般总不在家。他在外边常有应酬,老不正经,喜欢到都城饭店或嘉陵宾馆跳舞。陈玛荔却不同,爱跳舞但不随心所欲。她每每只在蒋夫人举行家庭舞会时才去参加。她处处学蒋夫人,也是讲究穿戴、讲究饮食,吸烈性香烟。烟瘾很大,像英国名牌烟“茄立克”、三五牌、“白锡包”等都不爱,爱吸的是美国的进口(骆驼牌)。她爱看美国电影,爱听小提琴独奏曲,也爱看京戏,爱用舶来化妆品。

  手指甲和脚趾甲都涂蔻丹,经常打扮得十分俏丽。但在一些会议上露面或到机关里去时,有时也特别素静大方。”

  家霆明白:燕姗姗在使他了解陈玛荔这个女人。家霆同姗姗大姐还是第一次见面,却像早就熟识了,一见面就学燕寅儿叫燕姗姗“大姐”。姗姗大姐做报馆的采访主任,养成了“自来熟”的本领。她该有三十五、六岁了,长得年轻,一副职业妇女的样子,看上去不到三十岁。有一副讨人喜欢给人好感的外表,穿得朴素,但风度洋派,潇洒得很。不是那种华丽、美艳的人,却像玉兰花似的,给人素雅的美感。她不胖不瘦,不高不矮,齐耳的短发,白净的脸皮,两只乌亮的大眼睛同燕寅像。她好像很喜欢家霆,把家霆当作弟弟似的带着,l隘进陈玛荔公馆的门时,还叮嘱家霆:“这个女人很高傲,在美国留过学,上的是文特贝尔大学,有很多洋脾气:讲究礼貌,讲究仪表,讲究守时,讲究效率。今晚,是我预先打电话同她约定的时间……”燕姗姗看看手表,夜光手表正指着七点缺三分,说:“正好!我们到达时一分也不差!记住,她忙,不宜多坐,把事谈完,我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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