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雄拉山!”我兴奋地大叫起来。
松林坡与多雄拉山山体相连处是一段两米多高的断层岩地带,我站在坡与山的分界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望望,来路已被飘动的云层锁住,白茫茫一片。眼前,即将要攀越的高峰,乱石林立,草木不生……
此刻,我的躯体像悬在了半空中似的。我憋足气,提着摄影箱,纵身一跳,越过了坡与山的分界线,稳稳地站在了多雄拉山的岩石上。这一跳,拉开了我探险生涯中最为艰辛危险的行程的序幕……
海拔4200米高的多雄拉山终年积雪覆盖,是从林芝派乡方向穿越大峡谷通向墨脱途中的第一座雪峰,也是最高最大的雪峰。通向墨脱的小径,就是沿雪峰之颠的垭口处延伸而去的。巨大的古木树柏将山腰染成一派绿色,山腰的上部树木消失,植被稀少,山峰融入雪线的地墁带仅能看见一些依附在地壳土层表面上的褐色地衣,再朝上行就是白雪冰层铺就的皑皑雪道。
冬季封山时,纷纷飘坠的大雪将垭口堵塞,正常人是根本不可能从十几米厚的铺雪中走过,因此,封山后就没有背夫走此道,待到第二年6月,初夏来临,融融的阳光将积雪冰层融化,垭口通途显露出来,这时,背夫们才重新背起高高的货架,行走在这条高不可攀的险道上。
人们告诉我,翻过多雄拉山垭口后,有多条下山的路径,其中仅有一条小径正确,其他的路径全都通向峡谷深处,走错了路后果非常可怕。而我穿越大峡谷的第一天行程中就得翻越多雄拉山,这是个极大的考验。
眼前全是乱石荒滩,上山的路几乎全是由巨大的红岩石堆砌而成,这些通体透红的岩石相互挤靠在一起,像通向天际的阶梯。我那紧裹着绑腿带的双脚在乱石上跳来跳去,手为了支撑身体的平衡,不得不在岩石上擦来蹭去,手上被划出道道口子,淌出了殷红的血。此刻,我无暇去顾及,只是快速地朝高处攀越。
飘逸在峰颠的白云渐渐近了,更清晰了,直觉告诉我,这里的海拔已经很高,也许再坚持一下,就能看见多雄拉山主峰垭口,也就是通向墨脱之路的第一个险关。
当眼前出现了一大洼冰坑时,当看见云雾里时隐时现的山峦渐渐低矮时,当看见冰雪融化的溪水推着碎石朝峰顶的另一端涌入峡谷深处时,我知道,我已真真实实地登上了穿越大峡谷途中的第一座雪峰。
此时是下午2点30分,在垭口上抬眼远眺,通往墨脱的方向一片朦胧,云海之中,高耸的山峰若隐若现,蔚为壮观。
我对着墨脱方向大声呼喊,想听听群山的回音。然而没有回音。我一下明白过来,人在大自然中显得如此渺小,我的声音与高原的云层轻轻一碰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再次迈开脚步,踏着冰冷的积雪朝山下走去。
乱石缝中出现了簇簇低矮的刺丛,这里已能生长植物了!但是,下坡比上坡更难,我连滚带滑,跌跌撞撞往前走。
前面是一片黑压压的原始森林,这是美妙生命的符号。我长长地舒了口气,坐在冰冷坚硬的石块上,嚼几块压缩饼干,喝几口雪水,为自己的身体补充能量。
低垂的云雾,团团翻滚朝我涌来,随后一路飘洒着碎雨和冰雹,密集的雨点趁势浸透全身。我的行囊里没有防雨装备,在无遮无挡的山径上、在浓雾的包裹中,行包及我的全身被雨水浇得透湿。
目的地终于到了。在几尊巨大的岩石旁,人们就在这崖壁边沿用木材搭了几个小棚,棚内用木杆铺搭了一排高低不平的木板,便于过路人休息。
此刻,我带着一身的水气跨进了木棚。
棚内生着火,几个门巴族背夫围着火坑异常惊奇地看着我,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就如同我不敢相信他们的存在一样,一个汉人孤身在雨夜里蓦地闯入了他们的生活。
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相遇,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那么融洽,虽然我们之间的语言交流很费劲。这是三个结伴成行的背夫,他们是三天前到达此地的,翻越多雄拉山后背夫们都要在此休息几天。他们所背的物品高高地堆积在特制的背架上,每人所背的物品重量超过100斤。背夫们告诉我,前方正在塌方,砸死了一个藏族背夫,他们是今年最后一批进墨脱的背夫。
今年的雨水很多,且降雨时间很长,去墨脱沿线有近百个大大小小的塌方段,都出现了大面积的垮塌,有的垮塌甚至危及原始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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