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魔术师(10)

2025-10-10 评论

    看客欢声如雷,这个节目确实精彩。张天师承认自己低估了这个洋对手。
    所罗门下场后,加里王子表演牌戏。
    张天师一声不吭,站起来掉头走开,徒弟大岗和小山紧跟他出了场子。
    师父对台上两个家伙不高兴,兰胡儿心里乐恣恣的。她本就不把这一老一少放在眼里。喷水吐火,弄得星星满天碎花遍山。这种把戏摆地摊时见过也做过,更厉害更危险:吞刀吞火,飞刀时还蒙眼睛,专吓死短命鬼。这两个人只不过是耗子嫁女,圆个模样,大手大脚要掀顶,台相欠噱头,发条欠绷紧。
    瞧那个神气活现的“加里王子”,什么出息!头发上了油往后梳得贼亮贼光,穿得狐模狗样:黑西服配白衬衣黑领结,这套行头肯定是从当铺租来的,裤筒长一号,用线缝上的。臭小子漏洞滴转溜,还敢来密斯本人场上抢生意,我俩今天冤家路撞到了头!相见必会拔刀看谁厉害。
    加里手里拿着一副扑克,邀请观众上去,“哪位先生太太,请来抽牌?”
    原来这家伙不是哑巴一个,兰胡儿第一次听他开口说话,浓浓一股奶腥腔。前排观众正在你推我让,犹豫着。
    兰胡儿碰碰燕飞飞的手,两人对了个眼色,便手拉手迅速走上台去。加里认出兰胡儿来,也认出燕飞飞,怔了一下,但马上镇静住了。他只伸出一个手指说:
    “请一位小姐抽。”
    燕飞飞抽了一张。
    兰胡儿伸出手去,朗声说:“我也要抽牌。”
    加里不动声色,让兰胡儿也抽了一张。加里要两人把牌背对他,给观众看。燕飞飞梅花J,兰胡儿红桃Q。他让两人把牌插入整叠牌中。
    兰胡儿紧盯着加里洗牌,他把洗过的一叠牌举起来,认真地说:“请两位小姐切牌,随便切。”
    燕飞飞切了一次,兰胡儿切了一次,不甘心,又切了两次。
    加里一手拿过牌,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叠齐整,顺手就推成两叠,一叠牌交给兰胡儿,一叠交给燕飞飞,要她们举在手中让全场观众看到。
    燕飞飞手里那叠扑克牌却有一张,慢慢腾腾往上升起,像有鬼在推,一直推到掉出来。加里伸手一接,举起来,果然是梅花J。
    全场高兴地笑了起来。
    兰胡儿举着牌傻在那里,不知怎么办,突然反应过来该快些把那叠牌扔掉,一张牌刺地一下跳出来,伸出一半头,还真他外婆的是红桃Q。
    兰胡儿满脸通红,这小子的玩牌和其他玩魔术的大路货大不一样,气候足顿,邪定了门!乱了祖宗八代。
    兰胡儿和燕飞飞只能赶快走下台。兰胡儿恨恨地骂自己,真是蠢骨朵!转脸看加里,他面朝台下观众,谦虚地把两手摊开,弯下腰来鞠躬。
    全场在热烈地鼓掌:这太精彩了,尤其是这个小魔术师,才十五岁左右,穿着大礼服,可爱又可怜。
    但是有聪明人在尖叫:“那两个小姑娘是你们自己人!”
    “骗人的烂胚!”
    加里面上镇静,这个场子比以前做戏法的任何地方都大,人杂嘴杂,他一边倒手洗牌,牌在他手里活得像一条摆动的蛇,一边笑着说:
    “Please不用急,Ladiesandgentlemen,砸场尽管喝倒彩,不用急。再来一次,台下谁上来?请,请。”
    他说话一清二悠,有板有眼,一口大人腔。台下人全兴奋起来,尤其是那些少奶奶老太太特舒坦。
    前排坐的太太小姐都争着上台,有个艳妆的太太抢先走上来,挑牌时却犹犹豫豫。
    加里说:“玛旦,Madame,尽管抽,牌不咬人。”
    那太太竟然摸了一下加里面孔,“你不咬人就行。”动作夸张,招摇过份,给自己一个理由下台阶。场子里大半人笑起来,加里满脸飞红,只好露齿笑了。
    燕飞飞眼尖,一看这架势,转身往场外走。兰胡儿发现身边没了燕飞飞,才急急追过去。
    她出了场子,在走廊上抓着燕飞飞:“你是我的连裆码子,怎当蚯蚓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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