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不管我的事!”燕飞飞扔掉她的手。
“你说啥?”
“你有心饶过那个加里王子。”
“傻芝麻虫才饶过他。”兰胡儿说:“每次遇上事,你就装龟孙子样,有难不共担,这姐妹还算不算数?气死我!一弓身豌豆花半截蔫塌掉了。”
燕飞飞有点理亏,搭讪着走开。兰胡儿被刚才加里有架有形的技艺弄得心乱乱的。这是心里的想法,不能说的。
那天戏法很受欢迎,观众要求加演,多演了十多分钟。演出一结束,加里急忙冲出场子,大世界的天桥上点着两排红灯笼。他看到兰胡儿呆呆地站在那儿,赶快走上去,说:“密斯,刚才得罪。”
兰胡儿听见声音,理也不理,她心情坏透了,拔腿就跑了。没跑多远,竟然气喘吁吁,停了下来。加里追了上去,在她身后:“请教密斯芳名。”
兰胡儿正眼不瞧他。“密斯本人无名无姓。你心缺肠短还想歪着来。”
“Miss.NoName,请让我说……说。”他结巴起来。
“本人中国道家法术底气,瞧不起什么野路外国王子。”她说得有板有眼的。她一甩手,一侧身,挺胸朝前走。
加里突然伸手拦着兰胡儿,从裤袋里摸出两根红布带。“我来还你发带。”
他的手无意之间触到她的肩膀,兰胡儿出手很快,“啪”地一下掀开。加里的手被打得直喊痛,两根红布带掉在地上。
他边说边蹲下拾起布带,突然她的指甲狠狠地掐着他的手腕。他疼得叫了一声,松开了布带。
“什么下三四竹杆子货色,痛得你喊姐姐求饶,才饶狠了你。”兰胡儿拿过布带,边飞快走边缠在头发上,过了天桥。加里愣了一下,马上站了起来,紧跟上。到一个走廊拐道上,兰胡儿还跺了一下脚。加里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跃上几步,一把抓住兰胡儿的手,看着她说:
“我是加里,只想叫你一声――兰胡儿,这名字好听。”
兰胡儿很惊奇,原来这个少年会说话,居然把她的名字预先打听好,懂怎么说一套中听词儿,不是傻撞筋斗浆糊布壳任剪子剪的东西。
她一直习惯听人训斥,这世上还没人认为她好。可是他说“这名字好听。”从未有过这新崭崭的感觉!她周身上下都僵住了,痴劲儿地看着这少年的脸,半晌没有动弹。
加里声音低沉地说:“我们这就算认识了,对吗?”
这是第一次与他的眼睛对视,不知蚱蜢个啥事,她的心震一下,有点像脸被人抽了狠命的一鞭。
听见响动,所罗门缓慢地转过身来,那大氅那高礼帽配得恰如其分。他看见天师班班主依然在后台,搓手不停。
不必照镜子,所罗门知道他这身衣妆气焰不可一世。一国之君主,哪怕只有一个兵,照样有帝王之风!
不过张天师穿着上台专用的蓝锦缎大袍,也威风凛凛,脸上一派肃静,添了几分平日没有的仙气道骨。
张天师走过来,拱手道:“英雄不问来处,小弟张天师敬仰所罗门王戏法超出俗世,有心结识。”
所罗门脸色还是板着,张天师又说:“四马路口有一家正宗罗宋大餐馆,大王是否愿意移驾赏个脸?”
所罗门看不起张天师,心里却觉得能主动来套近乎,这人也有不寻常之处。不需要想,他也猜到这个自称张天师的人要找他说什么。况且好极了,好多年没有上过正式餐馆,罗宋菜更是好多年没吃了,他好歹还算个俄国人!一提口水就在舌头上打转。
他没有抬大架子,实际上连小架子也没有做,装作迟疑片刻,便点点头。真所罗门王可集千军万马,他没有那么伟大,只能心口分开,心属于主,口听从这个张天师。
所罗门交代加里收拾场子,张天师在大门口搓手等他。没一会儿,所罗门就下楼来,两人一起出了大世界。
他们的身影在路人中穿过。暗暗的街灯之下,所罗门比白日显得高大,张天师看上去更壮实,两人都是上了一定年纪的人,却跟棒青小子一样脚下啸啸生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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