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一维见二位听得入神,不忍心让他们失望,于是就说一个近的,近在眼前的。
赵一维说,就在我们住的那个粮食招待所旁边,有一个老太婆,老伴死后为她留下了几千块钱,说是为她养老的,几年前老伴去世的时候,几千块钱还是钱,但是现在已经不是钱了,至少已经不是能够养老的钱了,于是,也是上个月,经过我们一个投资顾问鼓励,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投入到期货上,没想到三个月下来,已经变成了几十万,真的可以养老了。
张劲松和林轩文的眼睛瞪得更大,大到成了嘴巴,并且是会说话的嘴巴,差点就说出来:老太太在哪里?我们能不能见见?当然,眼睛毕竟是眼睛,并不能真的说话,所以,张劲松和林轩文虽然这么想了,但并没有真的说出来,或者是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赵一维又说话了。赵一维一说话,张劲松和林轩文自然就只有听的份。
“可惜了,”赵一维说,“都怪我入这一行晚了,要是早几天,你们把钱交给我,说不定现在已经是百万富翁了。”
赵一维这样一说,就转移了张劲松和林轩文的注意力,就忘了本来的念头了。
这时候林轩文长吁短叹,感叹如果真是这样,早点把前投给赵一维,而不是给湘妹子的老板娘,现在即便不成为百万富翁,至少也不至于成为穷光蛋。
吃过饭,赵一维去上班了。因为赵一维现在过着颠倒黑白的生活,白天睡觉,晚上上班,明明生活在中国,却要按美国人的作息时间工作。
赵一维走后,张劲松问林轩文:你觉得赵一维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林轩文刚才脸上还挂着兴奋的笑容,像是做梦梦见了娶媳妇,现在被张劲松这样一问,笑容消失了,仿佛是梦醒了。
林轩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仿佛吹牛的不是赵一维,而是他自己。
张劲松说:“但是,毕竟他挣到钱了呀。毕竟是他请我们吃饭了呀。”
林轩文听了不笑了,更加发懵。
“所以,”张劲松接着说,“适当的吹牛还是必要的。”
林轩文彻底不说话了,看着张劲松,没有明白什么是“适当的吹牛”。
“我是说我们应聘,”张劲松说,“不能完全讲实话。要像赵一维这样,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虚实结合,真假结合,不然一辈子都找不到工作。”
“你是说撒谎?”林轩文小心地问。
张劲松笑了一下,说也不是,要看具体情况。
林轩文问,怎么看具体情况?看什么具体情况?
张劲松就说,好比那天我们去期货公司,赵一维在那个赖老板面前称呼我们是“张老板”、“林老板”,我还说明天就打三百万过来炒期货,你说过几天卖了股票去买电解铜,这不就是“适当的吹牛”嘛。
“如果不适当的吹牛,”张劲松接着说,“那个赖老板能给赵一维投资吗?而如果赖老板不给赵一维投资,他能当上经理吗?他不当经理,能请我们吃饭吗?估计我们连房租都没有了。”
林轩文不说话,他想到了“湘妹子”,想到“湘妹子”因为“适当的吹牛”,害得他们分文没有。
“那不一样,”张劲松说,“湘妹子是骗人钱财了,不属于‘适当的吹牛’。我说的‘适当的吹牛’,就是像赵一维那样,做适当的夸张,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不完全讲实话,但也不是为了骗人而完全说假话。”
林轩文这时候反应比较慢,思考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湘妹子和赵一维之间的本质区别到底在哪里。不过,凭感觉,他也知道赵一维和湘妹子不完全是一回事情。为了能找到工作,或者说是为了生存,林轩文觉得也只能学些赵一维,明天应聘的时候,“适当的吹牛”,不是为了骗人,只是为了找个工作,先混口饭吃再说。
第二天,按照约定,张劲松和林轩文兵分两路,各自发挥,“适当的吹牛”,果然都找到了工作。
当然,除了“适当的吹牛”之外,还有一定的偶然因素。对于林轩文来说,他能顺利地找到工作,与他当初被厂保卫科抓了去有关。当初林轩文被厂保卫科抓进去之后,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都是一个厂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谁虐待谁呀?事实上,林轩文天天跟保卫科的人聊天,聊着聊着,他就知道他们厂已经成立了一个新的组织,叫经济民警,而这些看守他的人,就是经济民警,如此,今天当他看见一家商场在招聘保安之后,林轩文马上就想到了“经济民警”,仿佛是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自己的熟人,于是,上去报名,说自己以前在内地是国营单位的经济民警,说着,还把工作证递上去。招聘单位的那个人大约也第一次听说“经济民警”这个词,或者他听说过,但是知道这是一个新名词,不是一般的人能够了解的,现在林轩文既然能说出这个词,至少说明他还是有见识的,于是,自然对林轩文比较感兴趣。接过工作证一看,职务一栏是电工,不是经济民警,问怎么回事?林轩文解释,他原来是电工,后来厂里新成立经济民警,他就被调过去,所以工作证并没有换。招聘人员认真地看了工作证,又仔细打量了林轩文,最后居然把他录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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