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对陈四宝都如此,那么对其他合作者当然更是考虑都不用考虑了。
柯正勇被他搞糊涂了,不知道戴向军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该怎么样才行。直到最后,戴向军才亮出他的底牌——想拿“南都红楼”做抵押,向银行贷款。
柯正勇明白戴向军的真实目的了。但同时也感到脑袋大了。柯正勇知道,如果要想用“南都红楼”向银行贷款,首先就必须让度假村合法化,而这个度假村是当年经济过热的产物,还没有完成国家政策就变了,所以手续并没有完善。别的不说,单就改变土地用途这一项,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走关系,还需要补交差价。
“钱没有问题,”戴向军说,“我可以先在流动资金上挤一点,等贷款一下来再补上。”
柯正勇在吸烟,没有说话,他发觉自己已经被戴向军套住了,想帮他得帮他,不想帮他也要帮他,否则,分分钟都可以进牢房。
柯正勇忽然发现自己很不合算,老革命了,是党的人,只要不死,每月都有退休金,而且退休金随着机关干部的工资调整不断地向上浮动,总能保持体面的生活开销,即便死了,也没关系,连火葬费都由公家出,心安理得,既然如此,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柯正勇想,闹得成天不得安宁,提心吊胆,而且还像是戴向军这小子的马仔了。
“要不然这样,”柯正勇说,“那笔提成在我那里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先给你救急。”
柯正勇说的诚恳,丝毫看不出是想给自己解套的样子,但是,戴向军马上就晓得他是什么意思了。
“那怎么行,”戴向军说,“公归公,私归私,不能公私不分。公司就是再困难,也不能花您顾问的钱。怎么,您怕有后遗症呀?”
“那倒不是。”柯正勇说。
“是也晚了,”戴向军说,“一码归一码。业务提成是合法的,您大可不必担心。假如真不合法,您退了也不能脱得了干系,说不定反而扯出麻烦来。哎对了,陈四宝现在在香港专门做金融服务生意,您要是不放心,我帮您把那笔提成转移出去,毛毛快拿到绿卡了吧?如果有这笔钱,直接可以申请投资移民,您也可以随时到国外享福去。”
柯正勇知道自己脖子上的套解不掉了,而且越勒越紧。既然如此,不如接受戴向军的建议,通过陈四宝的地下钱庄把那几百万的“业务提成”转移到国外,自己再卖一下老资格,帮着戴向军把度假村手续补齐了。一不做,二不休,一个几百万是死,两个几百万也是死,总不能枪毙两次吧,所以,不能白帮忙,这次不用戴向军“孝敬”,柯正勇自己就开出了条件——事成之后,直接把“特别顾问费”打到他儿子毛毛在国外的帐户上。
“没问题。”戴向军说,“绝对没问题。一切按老首长的指示办。”
虽说没问题了,但是在后来的实际操作当中还是出现了问题。问题出在戴向军并没有把“南都红楼”的产权办在天安公司名下,而是另外成立一家公司,天佑实业,并且这家新公司天佑实业的法定代表人不是戴向军,而是他弟弟。这无疑又给柯正勇的工作增添了难度。因为如果直接办在天安公司的名下,柯正勇还可以打华安牌,利用“华安”这个吓人的名字开路,工作好做许多,现在突然冒出一个不知名的所谓“天佑实业有限责任公司”,让柯正勇把度假村办在这样一个私人企业名下,工作难度和事后风险都增大了许多。
戴向军提出增加“顾问费”,柯正勇摇头,说不是费用问题,而确实是他的能力有限,既然你愿意花钱,不如另找其他人想想办法。
戴向军感觉到柯正勇对他有情绪了,不能逼得太急,做了让步,先把“南都红楼”办在天安公司名下,实现合法化,然后再过户到他弟弟当法定代表人的天佑实业公司名下。虽然这样做不仅耽误时间,而且增加费用,但也只能这样。等一切办妥当之后,向银行贷款的事情反而简单了,因为银行向来就是势利眼,帮富不帮穷,行长跟着戴向军到“南都红楼”温泉里面一泡,浑身软了,既然有现成的手续合法的度假村做抵押,干吗不贷?
等贷款下来之后,柯正勇后悔了。他感觉戴向军当初给他的太少了,因为这个相当于白送给戴向军南都红楼,在经历补缴差价改变土地用途等一系列手续之后,竟然被评估出几个亿的价值,而戴向军给他的总共不到一个零头。既然如此,柯正勇想,我让儿子毛毛出国干什么?当初还不如不让儿子出国,让他注册一个公司,把这个度假村“处理”给毛毛算了。不过,后悔没有用,只怪自己老不开窍。可柯正勇没有想到,“开窍”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也是人与人之间最大的差异,特别是在社会转型期,是不是及时“开窍”是决定一个人能不能瓜分更多社会财富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即便当初柯正勇的儿子毛毛没有出国,而是自己注册了一家公司,并且柯正勇大着胆子把这个度假村给了自己的儿子,他儿子毛毛就一定能让“野猪林”成为今天的“南都红楼”吗?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不会。至于戴向军后来利用这个“南都红楼”玩了一个更大的超级大阴谋,则更是柯正勇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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