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向军笑笑,说这些他都知道,但他有他的做法。
“天大的做法,还不都是那一套?”陈四宝说,“无非是增加一个秘书服务功能或直接中文显示罢了。你总不能找机器人代你接听吧?你知道一天有多少传呼吗?反正服务费是包月的,不呼白不呼,有些人无聊,干脆自己呼自己,搞得好象一天到晚业务繁忙的样子,但不管他们是真忙还是假忙,是真无聊还是假无聊,每个传呼都必须有专门的人接听,还要专门答复,要用多少人啊。寻呼行业说起来是高科技,在我看来,是他妈的典型劳动密集型行业。别的不说,单就香港的人工,差不多相当于内地的十倍,你能付得起吗?”
戴向军现在不是官员了,陈四宝在生意上也不再仰仗戴向军,不知不觉地,说话自然而然就摆出了老大哥的身份,教训起戴向军来了。
戴向军当然不会因为这个而生气,他知道陈四宝是为他好,但尽管如此,听陈四宝这样用自以为是的口气教训他,戴向军心里还是不舒服。毕竟,戴向军现在也是大老板了,也是没有“上级”的企业法人代表了,已经不习惯听别人教训了。戴向军本来好心好意打算带着陈四宝一起做的,现在见他这样,也就产生了想法,想着不如先不把中继线的事情对他说,这样,陈四宝自然就不要求入股,而传呼业即将走下坡路,自己早晚要金蝉脱壳,到那个时候再考虑让他进来,不是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戴向军立刻改变了自己的说法。
“无所谓,”戴向军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这钱是公家的,先拿公家的前做着,如果不好,反正赔的是公家的,如果赚了,到时候随时欢迎你老哥入股。”
陈四宝不相信戴向军到香港来做寻呼生意真能赚钱,所以他不打算参加,但听戴向军说反正是花公家的钱,就没有理由反对戴向军这么做了。既然有公家买单,那么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就算是熟悉香港市场也好,等摸清楚香港的深浅之后,再做自己的生意。
“行,”陈四宝说,“先谢啦。你老弟在香港人生地不熟,这段时间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戴向军说好,我打算收购一家香港的传呼台,但确实像老哥说的,人生地不熟,如果方便,希望老哥能陪我跑这件事情。
方便,陈四宝说,当然方便,你老弟的事情哪有不方便的。
戴向军又说,不让你白跑,有劳务费。
陈四宝把脸一板,说咱哥们还讲这个。
戴向军笑笑,说反正也不是花我的钱,公家的,不要白不要。
这下陈四宝也笑了,说公家的钱呀,早说啊,拿过来咱哥们去澳门潇洒也好啊。
戴向军说一言为定。
陈四宝说一言为定。
两个人哈哈大笑。
  虽说一言为定了,但是后来戴向军并没有给陈四宝“劳务费”。这当然不是因为戴向军小气,恰恰相反,说明戴向军大气,因为陈四宝这么大的老板,是那种要别人“劳务费”的人吗?如果陈四宝要了戴向军的“劳务费”,或者说戴向军给了陈四宝“劳务费”,那么,不等于是说陈四宝帮戴向军打工的了吗?所以,戴向军不给陈四宝劳务费体现的不是一种小气,而是一种大气,既体现他自己大气,也体现陈四宝的大气。但大气归大气,也不能让朋友吃亏,当初自己说的话,哪怕是半真半开玩笑的话,也一定要兑现,只不过兑现的方式要做适当的改变。戴向军对陈四宝的兑现方式是:第一,这段时间他们两个在香港的一切开销都基本上是戴向军抢着买单了,陈四宝也没有争,觉得这一切顺理成章,心安理得。第二,等他们摸清了香港寻呼业的基本情况后,戴向军就迅速收购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寻呼台,而收购费用并没有通过正规渠道换成换港币,也没有按国家外汇管理的路子从南都进入香港,而是委托陈四宝通过他的“金融服务”完成了这些操作。戴向军这样做当然首先是为了减少麻烦节省时间,但也是他故意让陈四宝赚取一笔服务费,算是对陈四宝这段时间帮着戴向军一起跑的经济补偿。彼此心照不宣。
  然而,直到完成收购工作,寻呼台旧名称已经更换成了“香港天安”,并悄悄地接通了中继线,开始营销策划了,陈四宝都不知道戴向军这项操作的核心内幕。
  按说戴向军这样做对陈四宝是不公平的,但这也不能全怪戴向军,戴向军刚来香港那天本来是要把真实情况告诉陈四宝的,可他还没有说完,陈四宝自己就以老大哥和老香港的身份打断戴向军的话,狠狠教训了戴向军一番,搞得戴向军说不出话,表面上虽然没有生气,心里肯定不是很舒服,于是,临时改变了主意,只说收购寻呼台的事情,而没有说中继线的事情,并把这项运作的核心内幕说成是“公家买单”,而没有说是其他人无法租用到的过境中继线。因此,如果说戴向军对陈四宝隐瞒内幕确实有些不哥们的话,那么造成这种不哥们的主要原因不在戴向军,而在陈四宝自己,是他自己太自作聪明。至于后来陈四宝为这种自以为是和自作聪明付出更大的代价,我们现在先不说,先说当时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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