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菲尔很不耐烦地答道:"没空,没空。"说完便挂机了,许晖敏感地再一次感到菲尔对自己的冷淡,自从帮她整理出版了那本《太阳花》后,许晖就明显察觉到了菲尔的冷淡,也没有一个电话了,也许对菲尔来说,自己不再有利用价值吧,哪怕就是请她吃个饭,她也不愿意来,是怕自己找她麻烦还是怕自己求她办事?曾经那么想抓紧菲尔试图改变自己命运的许晖此刻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许晖十分郁闷地回到家里,反复想着被打之事和吉娅说的话,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吉娅会说出那种自私冷酷到极点的话,简直让人不可理喻,许晖忽然觉得自己太犯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人啊,为什么是这样的冷漠,疏远。自己不顾一切去救的那个人,在生死的瞬间无私无畏忘我去救的那个人竟是如此不通人性,丧失良知,是什么令人类如此无情!是这个社会疯了吗?还有菲尔,还有总监,为什么他们会如此善变?生活在这个时代的我们,似乎每天都在练习一副百毒不侵的坚硬心肠,怀疑一切,信仰失落,社会为什么是这样子?为什么生活如此无劲,无聊!还可以凭借什么活下去?钱吗?也没有,每月的工资大部分用来供了房,如此拮据无望的人生到底还有什么乐趣!活着就是受苦受罪,工作看人脸色,诚惶诚恐,如履薄冰,这样的人生好过吗?
温暖的灯光照耀着白色的墙壁,许晖目光呆滞游离地看着台灯,把灯光调至最低,这时,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悲绝,她感到窒息,一阵一阵的痛苦如潮水奔涌而至,她觉得就要萎谢,就要崩溃了,在迷乱的幻觉里她感到心口里剧烈的疼痛,她把被子铺在地上,在上面躺了一会儿,试图使自己平静下来,白炽灯强烈的光线笼罩着四维空间,她觉得难受极了,她恍恍惚惚地从阳台里拿了晒衣服的不锈钢叉,打碎了房顶的玻璃灯管,检起玻璃碎片就往手腕割去,顿时,鲜血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她从抽屉里找出一支笔,在昏暗的灯光下写起来:
妈妈:
对不起!我要永远地离开你,离开这个让我充满绝望与恨意的世界了,我很想为了你活下来,但是我说服不了自己的心,因为活着似乎比死了更难受,没有钱的人生是多么累多么黯淡的人生,没有爱和理解的社会是多么功利冷漠的社会,我不能再供房了,对不起啊妈妈,我太累太辛苦,好想接你来这里住段时间,但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受累的样子,我身如浮萍,在这个不接纳我的城市独自飘零……妈妈!我真的要去了。
鲜血一滴一滴地流下来,许晖已感觉不到钻心的疼痛,她沾着血又写下:
妈妈,对不起,我是心疼你的!
门外突然有人敲门,只听江河拼命地在叫许晖的名字,江河隐约听到许晖痛苦的呻吟声,一种不祥的预感紧攫了他的心,他大声地叫着许晖的名字,幸好许晖忘了关防盗门,江河一边大力敲门,一边又紧张地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没有一丝动静,他用身体猛撞房门,房门很坚固,纹丝不动,任由江河怎么踹也踹不开,楼道上有人走过,他急忙叫住一个高大的男子,急促地求道:"大哥,帮帮忙,帮我踹开这个门,里面有人出事了。"
男子用怪异的眼光冷漠地扫了江河一眼,便快步离去了,江河不停地用力猛踹,终于,门被踹开了,他冲进客厅,只见许晖闭着眼睛倒在血泊中,江河紧张地叫了几声许晖,忙冲进卫生间拿起毛巾帮许晖包扎还在流血的伤口,抱着她冲向电梯,他急得手忙脚乱地按了电梯,却错按上的箭头,他不想拖延,忙抱着许晖跌跌撞撞跑下楼梯,拦住了一部的士,"司机,去附近医院,快点。"
菲尔和赵书记坐在市郊的一块空地上,不远处就是警备区驻扎地,远远可见警卫在那里站岗,五十一岁的赵书记侧头望着菲尔说:"还是市郊的空气好啊,到处都是泥土的香味,以前我读大学时,我们学校就在市郊,我那时经常和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去河里钓鱼,那时很好玩,现在真觉得心身疲累。"
"赵书记,你怎么也有这种感觉?"菲尔从草地上拿了一个饮料,把盖子打开,然后递给赵书记。
赵书记接过饮料,说:"菲尔,收到你的信我很感动,你的书我也看了一下,写得好,很有感情,以前我还是学校文学学社的社长呢,那时对文学很狂热,现在都不写那些了。"菲尔听到书记亲切地叫自己的名字,心里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动和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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