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初,在峨嵋,一经孤守。伴青灯,叩古磬,千年苦修。久向往,繁花锦绣。弃黄冠,携青妹,佩剑云游。按云头,现长堤,烟桃雨柳。清明天,我二人,来到杭州。览不尽西湖景色秀,春情荡漾在心头。”这是秦腔里的《断桥》。马友仙将这一出折子戏唱得哀婉缠绵,如泣如诉,台下拭泪的看客,只怕早已忘记那传说中的沧桑与凄凉。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从今不再受那奴役苦,夫妻双双把家还。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你我好比鸳鸯鸟,比翼双飞在人间。”黄梅戏里《天仙配》的选段,董永和七仙女的频频相看,恩爱情深,令多少人在山穷水尽时,对爱情重新有了美好的向往。
都说戏子无情,画上浓墨重彩,假装用自己的泪痕,扮演别人的酸辛。却不知,无论他在舞台上多么努力,到头来,依旧是为别人做嫁衣。世相纷呈,从古至今,来来去去,谁又说得清到底哪里是戏,哪里是真。
也许我们都是梨园里的伶人,你装扮我,我装扮你,从开场到落幕,由前世到今生。如果我真是青衣,绝不让自己,成为别人摆弄的棋。只期待找一座沧桑入骨的戏台,以花开的姿态,梦里的情怀,唱一出优雅而老去的戏。
佛卷
初夏时令,清凉多雨。近日来闲居雅室,喝春茶,写佛经,心里澄明,烦恼消减。方肯信了那句话,修行未必要居山林古刹,听禅也未必要寻僧访道。车马红尘,烟火深处,亦是菩提道场,亦可证悟超然。佛陀在一切世人所在之地,将经说法,普度众生。
三千世界,一切众生皆如微尘,无所从来,无所从去。世间所有虚妄、怨念,皆因我执而起,放下我执,即可明心见性。那条通往灵山的路,并不遥远,无须滴水石穿,有时一个刹那,一个转身,即见如来。
种荷养莲,是为了于荏苒岁月,多一份平和。始信,与禅佛相关的事物,皆有灵性,皆可度我。而我前世,定然是放生池中的一朵青莲。虽坐井观天,不及大千世界的一粒粉尘那般自在来往,却心存善念,无多欲求。深知熙攘凡尘,海市蜃楼,多是幻象,不过迷人双目,扰人心性。
山河踏遍,只觉如梦人生,寻一安稳之所,恬淡度日,方为福报。
尝尽五味,亦觉淡饭粗茶,简布素衣,才是洁净。轩窗之外的风景,看似波澜不惊,却暗藏汹涌。我喜欢简单的事,质朴的人,太过烦琐之事,总让我无法把持,心生惶恐。时光本该无惊,那些与自己无法相容的人,可以不再往来,安然到老。
翻看珍藏多年的《金刚经》,卷册古老泛黄,檀香的味道年深日久,不曾淡去。铺纸研墨,用蝇头小楷,抄写几页佛经,甚觉清宁。“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所以者何?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佛说,万物皆在修行。写字亦是一种修行,我本随性之人,不喜拘泥,人生匆匆三十载,仍无所作为。撰写的小楷,不见笔锋,亦无风骨,不够娟秀圆润,只算朴素简净。抄写佛经,并无多少讲究,只要心怀慈悲,自在天然。每个字,每行文,皆有佛性。或送人,结善缘;或收藏,求果报。
佛法无边,无需亲力亲为,只一卷经书,一句偈语,便可度世间一切迷梦之人。何为佛陀?“知过去未来现在众生非众生数。有常无常等一切诸法。菩提树下了了觉知。故名佛陀。”何为佛?经卷云:“具一切智一切种智。离烦恼障及所知障。于一切法一切种相。能自开觉。亦能开觉一切有情。如睡梦觉。如莲华开。故名为佛。”
佛只静坐菩提树下,便豁然开悟,知晓过去未来。他拈花一笑,万物为之成尘,存慧根者,来世化生莲花,绽放于七宝池上。资质愚钝者,则轮回世海,再历尘劫,感知自然,方能证悟。佛本无分别心,只因人欲念太多,自身修为尚浅,不信因果,执意名利。纵是长跪于蒲团,日夜香火以供,所求之事,终难遂愿。
其实佛亦曾历尽百难千劫,几番红尘游历,走过情海波涛,方远离浩荡风云,端然出世。《华严经》说:“一切法无生,一切法无灭,若能如是解,诸佛常现前。”这是佛的境界,看似朴素的禅心,却蕴含深刻的玄机。倘若人生不曾经历几段故事,演绎几场离合,看过几次花开,几度月圆,又如何懂得生死即涅槃,随缘即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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