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世禛眼中划过意味不明的光辉,缓缓回答:
“我相当了解这一点,所以带他过来见您。”
他看着眼前的屏幕——在表示大脑的区域,有着微弱被标记的痕迹:
“如报告所言,莉莉丝入侵了他的深层意识,并制造了一场引诱他去某个地方的梦境——那个地方,虽然明确指向是某个山村,但实质应该是附甘区,山村是幌子罢了。”
“你在开玩笑?”
原明礼想也没想就直接否定了这一点:
“就算是他曾经进入过拟真世界,被莉莉丝植入印记,但莉莉丝只能在拟真游戏内影响体验者的思维意识,可还没神通广大到隔空投放梦境,除非——”
“有更高级别的系统侵入,激活了这个印记,但那就更不可思议,想要做到这种地步,只能是莉莉丝的创造者,甚至是x的创造者。”
“但x代表着未知数,并且如寓意一样,是迄今为止连名字都无从知晓的存在,现在你告诉我,它会因为一张照片就轻而易举的显露原形,不觉得可笑吗,显得过去许多年的努力,连带着为之奋斗的人,都愚蠢至极。”
“不愚蠢何必造就我出现。”
霍世禛对此倒是接受程度良好,甚至还主动劝说,让她放下同为人类的荣誉感,不要觉得这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
虽然劝说的内容,听起来更像是某种嘲讽:
“血缘关系本就是自然生物最不能割舍的情感牵连,您不是也有诸如此类的举措,没必要否定鄙夷。”
原明礼显然是真的把劝说当成嘲讽,有些恼怒,又有些冰凉,甚至还夹杂着一点怨恨的看向霍世禛,最后却全归于意味不明的冷笑,说:
“你确定小林同学和X的创造者存在血缘关系?”
她直接点明了霍世禛的猜测,后者也没否认,颔首道:
“显而易见。”
原明礼说:
“但你不打算把小林同学交出去。”
霍世禛感到有些无聊了,人类就是喜欢问一些答案心知肚明的问题,他的母亲也完全不例外。
但还是要明确的给出回答:
“是。”
原明礼闭眼沉默半晌,睁开眼后,就说:
“无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他身为当事人,有知晓一切的权利。”
“我也不觉得需要隐瞒。”
在这一点上,霍世禛持相同态度。
——那你还要多此一举让人昏迷干什么?
在原明礼沉默的注视中,霍世禛说:
“接入最高权限,彻底覆盖印记。”
原明礼皱眉:
“系统不是你的私人物品。”
“所以是为了帝国着想——”
霍世禛对此早就想好应对回答,顶着她越来越难看的表情,慢慢的,势在必得的说:
“才必须接入最高权限,难道您想被捷足先登?”
第130章 坦诚相待
有关给予林观棠最高系统权限这件事,原明礼并没有答应霍世禛的要求。
既觉得为时过早,还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也是因为凭她一己之力做不到。
诃息的三级权限,一级所有新生默认开通,霍世禛更是可以随意支配名额,二级就已经严格许多,必须要有一些优秀事迹,且需要一个主推荐人和两个保证人,才能赋予权限。
三级权限,就必须通过校方面试与指定考核项目,多方确认无异议才能给予。
至于所谓最高级别的权限,如果是霍世禛所期望的那种,那是需要帝国同意才行,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会被通过。
就算原明礼是系统主要开发参与人员,也没这个资格,直接把二级权限提到最高权限,无异白日做梦。
霍世禛也相当了解这一点,所以退而求其次,他选择另外一种曲折的做法。
——那就是让林观棠成为自己的系统紧急备选人。
同样能够满足自己的要求,并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甚至林观棠本人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并且只需要原明礼一个人辅助进行就可以了。
原明礼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是心中划过一声叹息。
***
蛇。
林观棠又梦到了那条蛇——
已经死去的,血肉早已风干消散的庞大蛇骨。
在死去的世界中,庞大巍峨的白色蛇骨是世界生命的最后遗体。
从黄沙覆盖的地面一直盘旋到天际,又从云端垂下蛇首,空洞的眼孔与大张的蛇口正对着林观棠,像是游刃有余的戏弄,威风凛凛的炫耀,杀气十足的捕猎……
也像是最后的悲鸣撕咬。
总之是叫林观棠对视时间一长,就有种下一秒会被整个吞掉的惊惧。
不过蛇骨就只是蛇骨,也许它活着的时候吃掉一个完整的人不成问题,但枯骨形态再怎么威风凛凛,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骇人的标本。
又但是,那也并不影响林观棠为它的巨大磅礴而再次震撼。
并有种奇异的伴生依偎,虚无的世界,只有黄沙,枯骨,和自己,总不能和沙子共情吧。
林观棠想,这条蛇如果是活的,那说不一定也会因为不想成为世界上最后一个孤独的活物,而选择和自己共生,而不是把自己吃掉。
不知是否是一种心灵感应,在这一切都归于虚无,连风都不复存在的寂静世界,林观棠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爬上手腕,让他不得不低头去看。
竟然是一条银白的小蛇缠绕在手腕上,蛇头延伸在掌心,然后抬起来和林观棠对视着,还时不时的吐着鲜红的蛇信子。
真是心有所想就会实现?
林观棠一时心动,忍不住就把手举到面前,让竖起来的蛇头和自己的眼睛平视着,连波光粼粼的蛇鳞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和蛇打招呼,轻声细语的说:“你好呀,小蛇。”
蛇也和他打招呼,吐了吐蛇信子,忽然一跃而起,照着林观棠额头咬了过来。
喂——!
林观棠猛地坐起,下意识伸手去捂被咬的地方,犹然感觉被咬的疼痛,但摸来摸去,额头光滑,连个痘痘也没有,更没臆想中的牙印。
心中还是难免有些忿忿,想起来什么农夫与蛇的故事——果然是冷血动物,自己这么友好的打招呼,结果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咬过来。
“怎么?”
旁边有人说话,林观棠看过去,就见霍世禛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在处理什么事务,被他突然坐起来的动作吸引过来视线,开口问:
“又做了噩梦?”
虽然是疑问句,表达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林观棠点点头,感觉有些喉咙干,闷声咳了一下,还有些没太清醒的回答:
“梦到被蛇咬了。”
声音带着些久睡的喑哑,霍世禛将桌子上的水杯递给他,并随口解梦:
“好预兆,说明你将获得大笔财富。”
林观棠掀开被子,在床上磨蹭两下,坐到床边,一边伸手接过水杯,一边虚心求问:
“有多大?”
霍世禛沉思片刻,煞有介事的说:
“富可敌国。”
那可真是大到没边了。
富可敌国哎,想想都开心。
林观棠忍不住露出可乐的表情,握着杯子的手晃动起来,于是连带着杯子里的水,也跟着泛起涟漪。
等喝完水,将杯子放稳到桌子上,林观棠又好像是第一次看霍世禛一样,仔仔细细的去打量,去观察他的每一个面部表情。
霍世禛对他直白的打量不以为意,但最终也没顶住这种注视,有些无奈的抬眼看向他。
林观棠这才好奇的说:
“你……到底在计划些什么?”
他双手交握搭在身前,收敛表情,不等霍世禛回答这个问题,就又接着说:
“为什么疗养院只有病人没有医生?”
霍世禛眼眸平静无波,只是单纯的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