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凡扭头看过去,希望渺茫的问: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人调戏大嫂,后果会怎么样?”
“首先要有大嫂,其次——”
朋友幸灾乐祸的笑了一下,看他的目光充满怜悯:
“如果真这么做了,那这个“有人”提前选个风水好点的墓地吧,争取下辈子不要这么白痴。”
罗凡脖子一歪,看着窗外的雨幕,无限凄凉从心而生,感觉自己的前途就和这片雨夜一样一片漆黑。
第48章 夜雨之游
雨夜中的帝都,也变得人迹寥寥,平素熙熙攘攘的街道,眼下只有偶尔一两辆车路过。
天地辽阔,雨雾纷纷,高楼耸立,不见行人,世上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但也有可能是霍世禛专门找了宽阔又偏僻的街道行驶。
林观棠朝窗外看去,看着熟悉的街道一寸寸倒退,陌生的景象一寸寸映入眼帘,灯火辉煌的高楼并非全都是四四方方的长条盒子,反而各有各的特征,甚至造型颇为奇特,层层亮起的明亮光辉,映照的像是庞大立体的艺术静物。
又有一些巨大的雕塑或玩偶矗立在朦胧雨雾中,白日去看已经足够震撼,在雨夜里更有一种广阔肃穆的奇特体验,甚至觉得下一秒就会生出活力,迈步走过来。
霍世禛开车颇为平稳,速度也把控精准,不至于慢吞吞的好像出什么故障,又恰好够让林观棠将沿途的建筑景物看的仔细,时不时带着惊讶或兴奋的语气来问一些相关的问题,霍世禛倒也好脾气的回答,就是语气没什么起伏,而且词句简短,有时又带着他习惯性的毒舌,听起来好像是被问的不耐烦了才随口应一声。
林观棠也不是很没眼色的人,如果在平时,看到别人因为自己太多话而不耐烦,他就会自行沉默闭嘴,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茶话会上的经历调动了他的情绪,也许这是第一次夜游帝都,叫林观棠格外兴奋,并不会被霍世禛的毒舌吓退,反而问的更加频繁。
反正霍世禛也没说什么要他闭嘴之类的话,那就当没察觉出来他有什么不耐烦的语气吧。
最后车子停在一处跨河大桥旁边,钢铁铸就的庞然大物在雨雾中更显出冰冷巍峨的本相,亮起的灯火并没减弱半分气势,反而更显得大桥像是什么可怕的怪物。
两个人一人一把伞下车,一前一后走向大桥的人行道,最后停留在大桥最顶点的位置。
空无一人的大桥更将人影衬托的渺小,可转身朝河水下望,看到灯火照耀河水中时,随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滴落,河水中跳动着闪烁光彩的水珠,像是无数的彩色宝石在河水中堆积流动,雾气朦胧缭绕,于是又将眼前的景象衬托的悠久神秘,仿若在观看什么沉淀漫长岁月中的旧纪元神秘藏宝洞。
或者应该是说雨夜限定的藏宝河才对——所以是霍世禛特意带自己过来看的吗?
毕竟,林观棠可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的存在。
想到这里,林观棠忍不住将视线从眼前的美妙景象上收回,抬起头看向身旁的人,只是有雨伞阻隔视线,也只能看到霍世禛的黑色风衣和银白长发而已,叫林观棠有些烦躁,生出某种不满足的念想,于是开口喊了一声:
“学长。”
霍世禛便转头过来看向他,漆黑夜幕与钢铁桥体衬托下,漫长的银发在空中飞舞,棕红的瞳色冷淡的垂望,更衬托他像是黑夜化就的魔王——
不是军校生调侃说的外号,而是传说里那种真的会吞噬人命的魔王。
所以,有这种猜测的林观棠应该心生恐惧才对。
林观棠也确实是感觉自己心跳很快,但他无比确信那绝非是因为惧怕,否则,此刻他应该落荒而逃,而不是直直的注视着霍世禛的双眼,甚至想要更进一步,伸手去勾霍世禛乱飞到脸上的银白长发。
可是霍世禛就像是恶魔一样冷冷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任何感情,仿佛他只是路边的草木一样,于是让林观棠望而生畏,并不敢真的将想法付诸行动。
又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尽管再三告诫自己,他和霍世禛目前来讲,应该只是简单的朋友关系,虽然喊一声学长,但实际上连校友都不是。
可是,可是……
可是真的就一点点友好的情绪不肯显露吗。
林观棠觉得自己也应该冷酷起来才行,但是他开口说话,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学长你是特意带我来这里的吗?”
这真是堪称废话的问题。
不是特意来这里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因为车恰好在这里抛锚了,与其在车里无聊待着,不如出来散散步透透气吧。
但看着林观棠摇摇欲坠的身躯,还有直直朝他望过来的蓝色眼瞳——
或者说是痴痴地望更恰当一些,平素就已经足够纯粹的眼瞳,此刻却好像融化了一样透着朦胧的水雾。
又不仅仅是眼瞳,而是整个人都笼罩在被雨雾朦胧的光影中,连带着他整个人仿佛都散发出柔和的辉光,像是降临人间界的天使或者神子。
霍世禛对天使神明这类东西从未有任何特殊崇拜,不过是虚无渺茫的想象,但此时此刻,倒是有些觉得这些只存在想象中的存在具象化了。
于是又叫霍世禛难得生出照顾旁人心情的共情感,放弃了说毒舌的话,只是语气平淡的说:
“你发情了。”
林观棠:……
林观棠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混沌的脑子转了一圈,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霍世禛说这几个字,并不是在说他自作多情,而是客观陈述他此刻的状态。
空气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弥漫起一大片仿佛如茉莉一样的气息,只是被雨雾冲刷着,并没有那么明显。
头脑发热,情绪激动,躁动不安,对alpha产生莫名依赖感,想要有肢体接触……
发情期的常见表现如纸片一样一张张涌入林观棠的脑海中,叫他恍然大悟,原来他觉得自己今晚这么兴奋,是因为发情期到来了。
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说从他情绪上头跑出来找霍世禛,甚至追溯更早的时间,发情期就已经悄然到来。
他以为今夜一切都是情绪上头的产物,但霍学长显然是早就意识到他的状态不对劲,说不一定,从见面第一眼,就察觉到异常了。
唉?等等——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霍世禛为什么还要带他出来呢。
不对,不对……比起来这个问题,眼前似乎有另外一个更需要考虑的紧急问题,那就是——
在这种周围没任何建筑的荒凉地方,一个发情期的omega和一个S级alpha同处一地,会发生什么?
标记似乎难以避免,区别只在于会永久标记,还是应急性的临时标记。
所以不如赶紧跑吧!
这个念头在林观棠心中一闪而过,但最终他还是跟着霍世禛回去的车上,只是坐在了后面的座位上。
林观棠心跳的飞快,尤其是霍世禛朝他俯身靠过来的时候,更叫林观棠心跳直接停滞,下意识就伸出手按在了霍世禛的肩膀上。
是出于本能的想拒绝,但真正触及到他的肩膀,隔着轻薄的衣料感受到属于肌肉的触感,又好像没办法真的狠心把人推出去。
手指与衣服之间还夹扎着些许散落的银白发丝,林观棠盯着凌乱的发丝看了两秒钟,还是没忍住曲起手指,挠了挠那几缕发丝。
某方面来说,现在该说是非常危险的处境,林观棠竟然又分神飘渺的去想,学长的头发摸起来果然也和想象中一样顺滑,手感很好。
只是连一分钟的时间都没有,漫长的发丝就丝丝缕缕的从他指缝间抽了出去,心中生出不舍的情绪,促使着林观棠下意识伸手一抓,勉强将有些弯曲的发尾抓在了手中。
随着林观棠的手指落下,长发也被拽了下去,于是叫坐直身躯的霍世禛感觉头皮稍微那么一紧,顺着微弱的拉扯力道看去,看到被林观棠握在手中的发尾,眼眸眯了眯,透出危险的讯号。
霍世禛心中生出不悦的情绪——那倒不是针对林观棠,而是他很烦乃至厌恶有人动他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