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必须留在这里等顾风祁回来。
他们两个人,要么一起活着撤离,要么一起永远留在这里。总之不会分离。
“苏嘉佑,”时亭州直视着苏嘉佑的眼睛,眸中有不可抗拒的意味,“现在立刻带队突围撤退,这是命令。”
苏嘉佑喉结滚动一下,他看着时亭州,感到一阵酸涩从心口处上涌。
他蓦然站直,冲着时亭州敬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转身,大步走出房间。
出门的时候他悄悄抬起手臂,用袖角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他会好好执行命令,会好好完成任务。
但他希望时亭州他们能活着回来。
“魏哥,”苏嘉佑思虑再三,一边阔步向前走,一边给魏成周传输过去一条消息,“时队下达撤离的命令了,但是他还守在驻点等顾队回来。”
“……如果你们还有剩余的雪松弹,能不能,请求你们,把他们活着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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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顾风祁离开驻点三十八小时二十分钟。
M-17与M-15全部队员已成功突围撤离。
距离顾风祁离开驻点三十八小时二十三分钟,纳喀索斯触发M-17驻点的中层高|爆|炸|药防御圈。
时亭州站在远程监控面板前面,沉默的听着中层包围圈传出的爆响。
烈焰升腾,融化积雪,与远处的烈阳遥相呼应。
而时亭州在这一篇暴烈中内心无比平静。
他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心理准备。
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可以坦然承受。
远程监控面板上属于顾风祁的那个小绿点依然在闪烁着,像是一粒渺茫希望的萤火。
时亭州看着高|爆|炸|药燃起的烈焰缓慢衰弱,偃旗息鼓。他在心里默数着剩余的时间。
还有三分钟,纳喀索斯就会突破驻点的最后一层防御屏障。
房间里已经布设好了驻点剩余的所有高|爆|炸|药,等到最后一刻来临,时亭州会毫不犹豫地摁下炸药的启动开关。
就在此刻,时亭州的通讯器突然响起。
“M-17驻点队长时亭州,听到请回答。”是魏成周的声音。
时亭州稍微愣了一下,他有些迟疑地回复。
“M-17驻点时亭州听到。”
“请你迅速从M-17驻点东南侧的甬道撤离,有人会掩护你,我们的雪地越野会在甬道的出口接应你。”魏成周的吩咐简练,声音平静。
“我还不能走。”时亭州看着检测面板,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少啰嗦了,”魏成周语气有点不耐,“顾风祁已经在我们车上了,请你不要再磨蹭,在我们用光最后的雪松弹之前,迅速沿着东南甬道撤离!”
顾风祁已经在魏成周他们那里了。
时亭州有点茫然地挂断通讯,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装备,摁下炸药的定时启动按钮,然后沿着东南甬道狂奔而去。
一阵后知后觉的狂喜席卷了时亭州,他越过阵阵浓烟,还有燃烧闪烁的火丛,跑进东南方向的甬道。
撤离。
雪地越野后车厢的大门敞开,时亭州用尽最后的力气拼命一跃。魏成周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车上,一边吩咐关闭车门全速撤离,一边对着后面漫过来的水银色浪潮打出最后的四枚雪松弹。
时亭州喘息着跪倒在车厢里,剧烈奔跑后呛了烟灰的肺部抽痛。
魏成周把时亭州侧领的水循环吸管抽出来,送到他嘴边。
时亭州咬住吸管,然后看到在车厢前方摆着的一副担架床。
床上躺着顾风祁,他的眼睛闭着,森长的睫毛在他苍白的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时亭州握住魏成周的手,视线凝在顾风祁脸上。
“腹部有穿刺伤,严重失血。”魏成周把时亭州从地上拉起来,“但是现在已经控制住情况了,不会有生命危险。”
魏成周他们在M-17外围碰到顾风祁的时候,没人知道他是怎么顶着这么重的伤,走了这么久,坚持回到驻点的。
时亭州缓缓呼出一口气,紧绷的心脏恢复到正常的跳动速度。
“雪松弹失效的原因,他也找到了。”魏成周抿唇。
“消息已经传回环塔和后方,下一批次的雪松弹会在18个小时之后运抵中层防线。”
“这一次不会再出差错了。”
“雪原这场硬仗打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时候画上句号了。”
“我们就要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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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时病房,空气中是淡淡的消毒水味儿,还有薰衣草香的洗涤剂的味道。
整条雪原防线上的战况都稳定住,针对纳喀索斯的围剿有条不紊地进行,前线上很多人员都被补充的新兴兵力替换下来。因此时亭州便有时间去看顾风祁了。
顾风祁穿着柔软的浅色的病号服,没像时亭州想象的那样在床上躺着,而是下了床,在靠窗的一张小桌边坐着,支着下颌看窗外。
时亭州推门进去的时候,有阳光暖暖洒下来,落了顾风祁满脸。
总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不是说了要卧床静养?”时亭州一颗心早已经软下去,但是依然摆着一张臭脸。
不能老是这么惯着顾风祁,(喂到底是谁惯着谁啊!)不然他在这段关系里就越来越没有地位了。
“不听命令,不遵医嘱,你是要翻天吗?”时亭州冷哼着,走到顾风祁面前,很严厉地敲了下桌面。
“我没有。”顾风祁仰起脸看时亭州。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顾风祁的肤色看起来很白,他的嘴唇颜色很淡,看上去甜蜜而柔软。
“医生说要静养,又没有说静养不能下床。”顾风祁很乖地眨两下眼睛,一反常态的柔顺。
时亭州看着他,冷哼。时亭州不知道现在自己要摆出什么样的态度来,才算作是恰当的。
他自己现在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面部无法完成这么复杂的表情管理活动。
顾风祁依然仰头看着他,眸色也温润柔软。
在两个人的相处中,顾风祁很少有像这种处于下位的状态。
看到顾风祁这个样子,说不心动是假的。时亭州感觉到自己一颗饱受摧残的老心,不争气地漏跳了半拍。
顾风祁突然张开双臂,仰脸看他,幽黑的眸子里闪烁着某种类似于希冀的光芒。
顾风祁要他抱。
这是在卖乖。
好像只要卖个乖,讨个巧,这件事情就算揭过不提了。
时亭州总是拿他没有办法的。对于这一点,顾风祁再知道不过了。
果不其然,时亭州看着顾风祁,一颗心都要化掉了。
时亭州把顾风祁抱进怀里,语气恶狠狠的,“不会再有下次了,顾风祁。”
顾风祁环抱住他的后腰,发顶在时亭州怀里蹭了蹭。
时亭州轻柔地抚着顾风祁后颈,闭上眼睛,又想到顾风祁满身浴血,脸色苍白出现在驻点门口的样子。
时亭州眼睫颤了颤。
然后他心一狠,捏着顾风祁后脖颈,把人从怀里拽出来。
“听到了吗?”时亭州看着顾风祁的眼睛,像一匹盯着兔子的狼,“不会再有下次了。”
我不会再允许你只身一人涉险了。再也不会。
“听到了。”顾风祁被时亭州拿住下颌,他很乖地点头。
“对不起,”他看着时亭州,眸中只映出时亭州一个人的身影,满满都是眷恋,“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时亭州喉结滚动一下。
他突然揪着顾风祁的衣领子,把人从椅子上拉起来,然后大力抵到背后的墙面上。
时亭州凶狠地吻住顾风祁。几乎是发泄式的。
好像这两天来,他的全部的忐忑不安,牵肠挂肚,都要凭这个吻讨回来一样。
顾风祁轻轻抽一口冷气,抬眸撩了时亭州一眼,那眼神还有点小委屈。
你委屈个什么劲儿?我都还没委屈呢。
时亭州越想越不忿,褪人裤子的动作更毛躁了。
“真的……不会再有下一次了。”顾风祁有点难耐地仰颈,露出一段脆弱优美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