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折衣根本不欲跟他废话,天问剑直接搭在凤朝辞脖子处,“你只需要说他现在在哪?”
这下,连燕溪山都看出不对,他呆愣愣地看着神情冷酷漠然的谢折衣,却仍下意识回道,“老大,楼观鹤他他,他在莲山……”
有了答案,谢折衣转瞬收剑,消失原地。
谢玹的动静并不小。
他还并不能很好地掌握暴涨的修为,磅礴的修为随意泄露一丝都足以叫青莲宗的所有人感到惊惧。
他来到莲山脚下,除了谢山主仍重伤昏迷没有苏醒外,宋山主,掌门,其余八峰的峰主全都汇集于此,警惕着看向来人。
只有去了云阳城的人才知道谢折衣的身份,其余的人在看见谢折衣时,都是一愣,“谢玹,怎么是你?”
宋山主神色凝重,“他不是谢玹,他是谢折衣。”
这种当面说出身份,倒也不算违背咒印。
宋山主是在场最了解情形的,他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道,“阁下,我青莲宗应当与您并无冤仇,斗胆请问您此番来我青莲宗有何要事?”
他是真的疑惑,谢折衣怎么会突然回青莲宗,在云阳城来看,这位传言中的魔头似乎并非《仙史》所记载那般穷凶极恶,也没道理会突然来青莲宗寻仇。
就在宋山主疑虑之时,却见谢折衣忽然勾起一分笑,“我自然不是来寻仇的,诸位难不成忘了,我与贵宗弟子楼观鹤先前两情相悦,早已定下婚契,我此番,是特地来求亲的。”
“本来是想准备重礼再上门求见,没曾想竟听闻楼师兄病危的消息,还请诸位告诉我楼师兄在哪儿?我必须去见他。”
他说到病危两字,神情愈冷,但透露出的焦灼也十分真切,所有人都感受到这番话下的满腔赤诚之心,还有那要是他们不识相不肯说就把他们全宰了的态度。
所有人互相看了看,倒没人去触谢折衣的眉头,不约而同看向宋山主,楼观鹤是他的弟子,要不要跟谢折衣说明情况当然该他来。
宋山主已经被谢折衣和楼观鹤两个人的关系折腾的脑子疼,他实在是没懂两个人到底什么情况,此刻见谢折衣一副要疯魔的样子,眼角微扯,“观鹤就在莲山他自己的洞府……只是……”
谢折衣只听见前面半句楼观鹤所在之地就准备去找他,但突然见宋山主语气疑惑道,
“只是观鹤并没有病危,你到底从哪听见的这个假消息?”
什么?假的?
就在谢折衣愣在原地的片刻。
一个身影悄无声息落在他身后,蓝白衣裳,漆黑如流水的长发垂在背后,眉眼如冰似玉,冰蓝的双眸静静地看着他,
“求亲?”
“来的还真是慢。”他冷冷讽了一句,下一秒,却陡然勾起几分笑。
“不过……我答应了。”
说到底,他才……不是什么圣人。
第84章
谢折衣转身。
与那双漂亮到不可思议的冰蓝双眸对上。
而后下一秒, 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天问剑落地,宛如一阵风, 还没来得及看清, 谢折衣已经牢牢将楼观鹤抱住, 如抱着失而复得的奇珍,透出几分小心翼翼。
“楼观鹤。”谢折衣低低叫道。
楼观鹤:“……嗯。”
“还好, 你还在。”谢折衣声线有些颤抖。
在来的路上, 他甚至已经想像到了最坏的局面,脑子一片空白,无数次怨恨自己的自大, 他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心软, 为什么没有立刻赶回来。
应该寸步不离,一步也不能离。
所有的忐忑,在见到这个人的瞬间才勉强平复。
楼观鹤的身体很冷,谢折衣抱上去,便似抱了一块寒冰, 但谢折衣炼化了红莲业火, 浑身温度比常人较高, 两个人抱在一起,反而存在感更为强烈。
谢折衣感受到楼观鹤并没有抗拒他的接近, 便得寸进尺地抬头看他, “楼观鹤, 你之前在梦魇,是什么意思?”
楼观鹤:“我以为你应该知道。”
谢折衣漆黑的眸紧紧盯着他:“我要你亲口说出来。”
楼观鹤静静看他,睫羽微垂, 他勾起一分笑意,漂亮的惊人,“我答应你的求亲,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
谢折衣略微失望,还是没有直接说他想要的那个答案。
但就在他这么想的下一秒,楼观鹤接着道,“自然因为我爱你,心悦你,喜欢你,随便哪一个都行。”
“千年前的我是个傻子,这一次,我不可能放你走了。”
他顿了顿,冰蓝的眸映出谢折衣的身影,声音带上一丝前所未有的柔意。
“谢折衣,成亲吧。”
谢折衣怔怔半天,几乎要溺在那双冰蓝的眸中,宛如在做梦,刚想要说些什么,一道惊声插断了他的话。
“师尊掌门,不好了!谢折衣他来找师兄……”
凤朝辞方才自山门见谢折衣气势汹汹朝莲山方向消失,担心他师兄的安危,气都不带停地御剑赶过来,没成想气喘吁吁赶过来就见谢折衣大庭广众之下死死地抱住他师兄。
“……寻仇了。”卡了半天,才把后面三个字震惊地吐出来。
宋山主满脸复杂地冲他摇摇头,“别说了,我都知道。”
是寻仇还是求爱,他还是分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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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折衣来青莲宗求亲这回事着着实实把青莲宗上下所有人震惊住了。
连带着谢玹就是谢折衣这回事都勉强没那么难以理解。
燕溪山:呵呵。
好吧,两件事都同样地让人难以接受,难以置信。
宋山主反复询问了他的得意弟子,当真不是摄于谢折衣的淫威屈服的?
而后再三得到否定的答案,失望离开。
也对,他这个徒儿,他是知道的,就算谢玹是谢折衣又怎样,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可能逼他接受。
而至于谢折衣又是怎么看上他徒儿的,观鹤这么优秀,兴许就是逢场作戏动了真情,这有什么难理解的?
谢折衣取回神瞳,得了神骨,此刻修为近乎半神,青莲宗没人是他对手,再加上楼观鹤也似乎非常配合,仔细想想,也并非是件坏事,所有人都以一种复杂的心情筹备这次道侣大典。
虽然谢折衣极其想要立刻马上赶紧和楼观鹤结成道侣,但道侣大典再如何赶进度,也需要七天的时间筹备。
在此期间,青莲宗向四域其余势力递出请帖,前来青莲宗参加莲山首徒道侣结契大典。
至于所要结的道侣是谁,没有明说。
其间谢折衣就和楼观鹤一起留在莲山,并没有回青山。
他以前那一众小弟在燕溪山的带领下倒是找上门来过,燕溪山看着他,神色迟疑又认真,“你如果不是我的老大,那我的老大呢?”
谢折衣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不久前还跟在身后老大老大叫着他的少年,可惜他的老大从来都不是他,哪怕谢玹这具身体和他有些渊源,但归根到底并不是他。
因此只是淡淡道,“谢玹死了。私自下山时被罗刹杀死的。”
燕溪山整个人如遭雷劈,呐呐道,“原来是那个时候……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没把老大看好。”
魂不守舍地离开了。
谢折衣知道,他不会再来了。
道侣大典要七天的时间筹备。
但楼观鹤似乎不想等那么久,在当日晚上,楼观鹤的寝居就挂满红绸,龙凤灵烛徐徐点燃。
谢折衣只是出去见燕溪山的功夫,回来却见原本冰冷单调的寝居已彻底变了模样,红绸垂落,喜烛高燃,跃动的烛光中,楼观鹤正静立在殿门前。
他一身绯红喜服,金线袖纹在光影间流转,款大袖摆勾勒紧瘦腰身,楼观鹤从来都是蓝白单调的颜色,此刻穿着红衣,反衬得面容愈发俊丽,像玉一般,唯有那双冰蓝眼眸情绪难辨,冰冷地融入夜色。
谢折衣在看见一身喜服的楼观鹤时,呼吸下意识一滞,即便在梦中早就已经梦过千遍万遍,但此时此刻在现实中当真见到这个场景,却如见到最浓稠艳丽的一幅画,连呼吸都快要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