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协的大楼是辉煌的,内部装修更是奢华,仅仅一个电梯,就能让景遥感受到阶级感,一部电梯的装潢比他见过的精装房还要高奢无比。
身处于密闭空间,景遥仿佛能听见自己夸张的心跳声,他不知道身边的男人能不能听见,他努力去克制,去使自己冷静,但胆大妄为,揭穿即死的作为,无法轻而易举地保持冷静。
他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
男人落在他身上的每一眼,都如同凌迟审判。
终于,电梯停了下来,新鲜的空气涌入进来,男人先一步走出了电梯。谈话声缓解了景遥的部分心理压力,迎面是个宽敞的大平层,设有不同的独立办公室和会客室。
男人走在前面,边走边关照地说:“这边,小心脚下。”
景遥穿梭过大平层,跟着对方来到一间办公室,上面写了一个名字,“黄惕”,大概就是面前的男人的名字。
黄惕引对方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热情好客地说:“随便坐吧,喝点什么?”
景遥更加不安,低声表明不需要。
黄惕扶着椅子,笑意盈盈地招呼了助理过来,让对方送两杯茶,并且低声跟对方嘱咐了几句,那助理看着景遥点头,这让景遥异常心慌。
“能把帽子摘下来吗?”黄惕把室内空调的温度降低了几度,同时提议,“我瞧着你头发都湿了,天热,帽子闷人。”
这不是个过分的要求。
景遥深知对方的意思,他既然冒充是徐牧择的儿子,人家肯定会先确定两个人长得像不像,无声无息地就能察觉出什么了,这就是这些人的厉害之处。
可是景遥能说不吗?那才更加让人怀疑不是吗?
他把帽子脱了下来,他的头发湿淋淋的,像洗头洗了半干,精神在高度紧张下,加之燥热的天气,毛孔渗出的热汗水洗了他的头发,黏糊糊的头发贴在白皙的小脸蛋上,那张脸看起来更稚嫩可欺。
“长得真好看,”黄惕目光直白地抵达到脱帽后,男生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蛋上,“跟徐总还真有点像。”
景遥敢脱帽,是因为孩子和父亲之间不一定就百分百相似,人大十八变,万事皆有可能,这并不能成为他的破绽。
他只是抱着这个心理,结果听到对方的话,景遥抬起了眼睛,有点惊讶,难不成他真误打误撞的,长得和这种大佬有几分相似?
黄惕没再就着他的容貌继续,转而说:“怎么没有跟徐总联系,直接来总部,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吗?”
景遥知道自己现在讲的每一句话都非常扯,但对方不站在上帝视角,他的话于他们而言是有几分可信度的,事已至此,没有回头的余地,景遥再三坚定自己的信念,回答说:“Daddy让你们给我安排工作。”
黄惕洗耳恭听地等着:“工作?”
徐牧择的儿子需要工作吗?这听起来非常不靠谱,但景遥还是撑住了压力。
“嗯,我是他的私生子,不宜人尽皆知,Daddy让你们安排我,说你们会知道怎么做的。”景遥战战兢兢地说,不安成为了不被承认的私生子最贴合的状态。
这话只要对方打个电话确认就能得知真假,但景遥赌的是身份压制,徐牧择的身份不是这些人能随便联系的,即使可以,像这种顶级的人物接到信息恐怕也是秘书或身边亲近的人先拿到消息,再转圜过去,信息差就是他能利用的唯一优势。
顶头boss没空管基层人员的用人,景遥只要赶在徐牧择之前,能混到星协的合同就够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后续该怎么办,他现在迫切地需要解决自身的困境,却把自己推进了更大的火坑。
他必须赌,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他祈祷这些人知道真相的时候,能对他手下留情,他唯一能赌的,就是这些资本家不屑于跟他计较,或者,他可以很快做出成绩,用自己的成绩当做谈判的筹码,让这儿的负责人能对他网开一面。
让徐牧择对他网开一面。
姥姥说,成就越高的人,越有容人的雅量,他没有大肆宣扬自己是徐牧择的私生子,造谣生事,只是借机混进星协而已,他可以致歉,可以接受上面的处罚,如果能做出一定的成绩,景遥想,徐牧择这样的身份,大抵是不会跟他计较的吧。
他不知道,他全部都要赌。
每一步都赌。
赌徐牧择这种身份的人宽宏大量。
赌信息差能助力他的成功。
赌面前的人……能被欺瞒过去。
黄惕弯下腰,面上始终挂着那极其友善的笑意,那笑意真实到难分真假,景遥见识过许多的笑面虎是皮笑肉不笑的,他却无法辨别眼前的男人笑的真心还是假意,那看起来太真实了,但景遥觉得还是不能太理想化,他更相信是自己的阅历还不够,看不出对方的真实情绪。
“那你想要什么职位?”黄惕耐心而温柔地问:“星协是做电子竞技的,旗下的公会也有许多,各个城市都有,你想进哪个?”
景遥不敢张扬,心虚地说:“我是做过游戏主播的,我可以继续做游戏主播,我直播效应……还挺好的。”
全网都是他的黑粉,一开播马上就热闹了,轻而易举得罪无数人,深夜的在线人数比某些电竞冠军还要多,甭管是冲着什么来的,反正论起直播效应,他还是能挺直腰杆的。
黄惕说:“你想做游戏主播呀,这倒不是难事,可我怕让你抛头露面的,徐总知道了拿我的事啊。”
“不会的。”景遥略显急切,“Daddy说过了,我可以自己选,不会怪你们的。”
黄惕的笑容里是否藏刀,景遥的阅历无法分辨。
“黄总。”门外有人送了茶水进来,一杯放在了景遥的面前,一杯放在了黄惕的办公桌。
不是刚才那个跟黄惕说话的助理,景遥生了很多的猜测。
黄惕抬了抬下巴:“尝尝。”
景遥只想谈就业,不想谈茶,可对方端起杯子品尝了,他无可奈何,过于着急会漏洞百出,他得缓下来,虽然他现在已是漏洞百出了。
喝完茶之后,黄惕没有再提起做主播的事,而是拉家常一般,用听似长辈的口吻关怀着景遥:“你住在哪里?”
景遥没交实底:“附近。”
黄惕说:“你是之前就生活在上海?”
“不是,刚来。”
“那得告诉徐总一声,私生子也是徐总的孩子呀,说起来是不好听,可是大户人家嘛,有那么一两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都快成常态了,我先给你安排个住处吧?”
“不用,”景遥拔高了音量,“不用的,我不想Daddy知道我来了上海,希望您也别跟他透露我的出现,我不想麻烦他。”
“可徐总是你爸爸呀……”
“没关系的,我一个人挺好的,”景遥再三肯定:“没关系。”
黄惕笑了笑,又喝了口茶,没再劝说,放下茶杯,他问道:“行,妈妈跟着你一起?”
景遥的伶牙俐齿在当下的环境中发挥不了一点儿作用,做贼心虚,他哪能挺直腰杆地跟人谈话?
景遥很是为难地说:“妈妈……留在老家,等我这边确定了,就会接妈妈来的。”
言外之意,他迫切地需要这份工作,在上海立足,并且不经意间地透露出“妈妈”和“Daddy”不合,有其他的顾虑,最好不要Daddy知晓这些事。
黄惕点点头,信息接收得很明确:“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跟我提。”
“我现在只需要一份工作,”景遥迫切地说:“麻烦您了。”
黄惕想了想:“工作的事情,我倒是可以安排,不过每个部门有自己的流程,我需要先跟直播部门的负责人打个招呼,你的身份特殊,得斟酌一下岗位。”
“最基础的就可以了,”热汗从发丝里滑过,景遥不管不顾,“我有信心能做好,把我和其他的求职者一样来对待就行,不用搞特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