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除了玄同老师之外,还有……好多别的……难道是各位地仙们?”
苏杭也摸了摸下巴,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和北邙一模一样。他听玄同老师提起过,不久后地仙们会在山海关开会。一想到可能要同时面对那么多传说中的人物,尤其是其中可能还有很多北邙的“仇家”,他就头皮发麻。
“北邙!你给我出来!”
是琢光首席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愤怒。
苏杭抖了抖,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看向北邙,飞快地说道:“北邙你完蛋了,自求多福吧!”
他还是先跑到门外去吧,别一会儿被地仙之间的战斗波及了。
说完,根本不等北邙有任何反应,苏杭转身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院子另一侧的小门,身影一闪,便消失在门外,溜得比兔子还快。
北邙甚至没来得及伸手,只看到自家外甥留下的一抹残影和扬起的些许尘土。他保持着半抬手的尔康手姿势,愣了一瞬,随即气结:“嘿!你个小混蛋!跑得倒快!有点义气没有?!你不是正道的吗?!玄同就是这么教你的?”
【玄同老师估计这辈子也想不到自己会被“教闹,宿主你还是想想你要怎么办吧。】
t44无奈了:【检测到对面有五个人!整整五个!五个玄同!你要完蛋了!宿主!】
“别着急啊,我都没急呢,至于怎么办?”
北邙放下手,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慢慢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神色。他轻轻活动了一下脖颈,周身那刻意收敛的,属于地府的阴冷鬼气,开始如薄纱般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
在反派光环的影响下,谁知道琢光会发什么疯?他还是给自己点保命的东西吧,感谢苏杭,跑路前没有禁止他使用鬼气。
北邙叹了口气,并没有试图逃跑或隐藏,反而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
脚步声已经在院门外停下。
小院的木门看起来并不结实,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外面那几道强大的灵气压垮。
北邙的目光扫过苏杭消失的方向,又落回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上,嘴角重新勾起弧度。
“怎么办?”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t44:“当然是……见见老朋友了。”
“毕竟一百多年了,总该打个招呼。”
t44无情地戳穿了他的游刃有余:【你现在像是准备去上刑场。】
第38章 物是人非
“那怎么了, 怀揣着炽烈顽心走向最宽容刑场——”
t44:【……怎么还唱起歌来了,你有版权吗你就唱。】
北邙翻了个白眼,没搭理t44, 他发现这个系统最近是越来越嚣张了, 看来他人还是太温和了, 不过他暂时不打算和这个傻子系统计较。
院外那几道毫不掩饰,且越来越近的强大气息已经近在咫尺, 其中一道气息熟悉又暴躁,哪怕北邙遁入了鬼法门,也能一眼认出来那飘在半空中的灵气波动带着浓烈的墨家机关术特有的气息。
他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哈哈,是琢光。
说曹操曹操就到。
北邙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倒霉熊不是停播了吗?为什么他还是这么倒霉?
他下意识想扯出那副玩世不恭的疯子笑容来武装自己,却发现嘴角有些僵硬。
“啧……麻烦。”北邙环顾这方几乎无处可藏的石砌院落,最终还是决定大大方方地去面对, 反正最后总是要面对的, 他也不可能一辈子都躲着他的老同学们。
脚步声已在院门外停下, 紧接着,院门被一股巨力“嘭”地一声推开, 门板撞在石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门口, 站着几乎让人恍惚的熟悉身影, 那是每个人在稷下学宫的幻梦中都恍惚地觉得此生大概再也不可能看到的影子。
为首的正是琢光。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此刻布满寒霜, 155cm的身高因为那冲天的怒火显得极具压迫感, 深黑色的眼眸死死锁在北邙身上,几乎要喷出火来。
紧随其后的是松水,向来不染尘埃不争不抢的女生脸色同样难看,尤其是在看到北邙铜钱斗笠下鬼气环绕的面容的那一刻, 眸子里的眼波几乎要寒成冰雕。
浩然的手则按在了腰侧那巨大的横刀刀柄上,斗笠下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憨厚的笑容也消失不见。无量大师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双手合十,低眉垂目。最后一个人是玄同,一日前刚刚打过照面的老同学阴沉着一张脸,但是鉴于他平时也经常阴沉着脸,所以反而成了这帮人里最不反常的一个。
几位地仙各自散开,浩然琢光在前,玄同松水在中,无量念了句佛号,后退一步,结结实实地关上了门。
他们的站姿隐隐形成了合围之势,北邙记得这个站姿,那还是他提出来的所谓彰显稷下学宫特殊一届的帅气“群像”站姿,没想到现在被用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这方小小的院落,因为五位地仙的同时降临,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质,灵气带来的压迫感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你们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北邙苦笑一声,五个地仙,全都跑过来找他这个鬼道人,如果不是知道自己现在是囚徒,他都要误认为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
无量笑了笑:“可不敢,这不是怕你又滑不溜秋地跑掉了嘛。”
门被琢光推开的那一瞬间,哪怕是之前见过北邙的无量也感受到了物是人非的惆怅感,北邙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站在那里,只是手上多了玄同的限制类阵法,一瞬间她甚至恍惚地觉得,也许这一百多年只是一场噩梦,而他们现在依旧只是稷下学宫的学员而已。
北邙……北邙,当年的北邙可是稷下学宫的学员首席,那一届天之骄子中的天之骄子,曾经一个人杀进长生殿,如入无人之境,无论如何严阵以待也不为过,无量大师深知这点,所以她甚至愿意选择和天仙朝会的参商合作去拦北邙。
没想到最后还是玄同闭关造了一百多年的“车”管用,无量大师摇了摇头。
“北,邙!”琢光猛地抬头,他终于找回了自己说话的能力,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这个久违的名字,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你竟然真的敢出现在我面前!”
北邙深吸一口气,脸上那副嬉皮笑脸的面具重新戴了回去,他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老友重逢:“哟,这不是我们的小琢光吗?一百多年没见,怎么……个子没长,脾气倒是见长啊?火气这么大,小心越来越长不高还缩水哦。”
这轻佻的调侃无异于火上浇油。
“闭嘴!”琢光怒吼一声,手中灵气凝结成一把闪烁着墨家符文的短铳,猛地抬起指向北邙。
“我问你!当年你说好的!说好要和我一起建造这绵延千里的长城!说好要和我一起将鬼域推回地府!说好要让这世间再无流离失所!桩桩件件,你他妈的都做到哪一件去了?!你这一百多年到底在干些什么?!为什么……”
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更蕴含着百年积怨的痛楚,质问声在小院里回荡,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回来?”
最后那句话声音都轻了不少,距离他较近的浩然看了他一眼,感觉那声音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在哭诉,愤怒都变得稀薄了。
北邙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但依旧挂着那副漫不经心的神态,他用手里的判官笔轻轻敲了敲自己的斗笠,怎么气人怎么来:“啊……那些陈年旧事啊,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人嘛,总是会变的,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不是很正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