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贺琛朝他们点头,在陆长青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看了对面的文毅一眼: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笑眯眯的、不太对。
【那个,秘密,你没跟别人说吧?】他悄悄给文毅发消息。
【您放心,谁都没说。】文毅速回,并用动作掩饰着,尽力不让院长看出来他在跟贺琛私发信息。
然而,不知是否错觉,他仍感觉到院长目光审视地看过来。
“方老,您慢慢吃,我有病人要看,先走了。”文毅快速寻了个话头,起身离开。
陆长青这才不再看他,端过手边的盘子,递给贺琛。
“这是——”贺琛看着盘子里一摞小鸭形状的蛋饼,怔了怔。
“这就是,那个?”小鸭可什么饼?
“乐言给你留的,只有你有。”陆长青说着,又把叉子递给他。
方老看着俩人互动,嘴角暗暗拉高。
什么乐言留的,乐言什么时候留了,他怎么没听见?
贺琛却没怀疑,挺高兴接过叉子,另一只手去拿酱汁,不巧,刚好和陆长青的手碰在一起。
两人顿了一下,同时松开手。贺琛谦让:“师兄先。”
“我不用,是给你拿。”
陆长青声音沉静说着,把酱汁递给贺琛。
“谢谢。”贺琛攥住酱汁瓶子,心不在焉挤到饼上,心不在焉吃了两口,忽然做了什么决定般,看向陆长青,“师兄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谈谈?”
“谈什么?”陆长青问。
“就,昨天没谈完那事儿。”贺琛说。昨天是他脑子乱,话没说清就扭头走了,这不太好,这种有事悬而未决的感觉也挺别扭,“我想好了——”
“你先吃饭。”陆长青打断他,并看了眼方老。
唔。贺琛也反应过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看了眼方老,接触上对方含笑的视线,一声不吭,埋下头去大口吃饭。
陆长青拿起杯子,抿了一口茶,茶杯遮掩下,眸光略沉凝。
贺琛终于肯谈了,按理是好事,但贺琛下楼以来的种种动作反应,让陆长青有种不妙的直觉:贺琛要谈出口的,恐怕不是他理想中的方向。
这时,方老让人收拾了自己的餐具,笑吟吟站起来,看向贺琛:“别吃那么急,我老头子吃好了,不影响你们说话。”
“不是,方老——”贺琛开口想否认什么。
陆长青则同时站起来:“方老,兽化人的事,我有些想法跟您讨论。”
他跟方老说了句,又转向贺琛:“我们晚一点再聊?我下午和晚上有空,在办公室,你闲下来随时找我。”
“好。”贺琛答。
他也不是非得现在就聊,正好他再想想措辞。
贺琛看着陆长青和方老出门,吃饭的动作慢下来,看了叉子底下的小鸭子片刻,才张开嘴巴,细嚼慢咽吞下。
一边吃,一边想到从汉河回星都,遇到陆长青后的种种。第一餐饭,陆长青递给他的合同,第二餐饭,陆长青给他做的太阳煎蛋,第三餐饭,血神节那天的其乐融融……
*
一下午,贺琛并没能抽出空去找陆长青。
楚云棋忽然来了汉霄星。
美其名曰是赈灾,但他一来就扒拉着贺琛诉苦,贺琛听了一番,终于明白:他是惹了祸,被皇帝发配来了汉霄。
惹了什么祸,要从二皇子楚云澜说起。
夏振业出事,楚云澜为他求情,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听闻楚云澜竟因收了夏家送的一个男宠,被吹了枕边风而回护夏家,皇帝面上一笑置之,背地里却狠狠教训了楚云澜一顿,斥责他寡廉鲜耻、不修私德,骂着骂着,甚至上升到了营私植党、贪权窃柄。
事情按理跟楚云棋无关,楚云棋就是私下笑了声“二哥多情”。
结果他以前在某些会所厮混的一些不雅照片,不知怎么就被递到了皇帝那里。
“笑他多情,你比他不遑多让!”皇帝震怒,不容他分辩,就把他发配来边疆。
“我太冤了,我那都是逢场作戏。”楚云棋向贺琛解释。
“以前父皇不让我接触政事,我也没有感兴趣的事可干,我身边的朋友都是这么过的,我自然也这么过……”楚云棋说着,看一眼贺琛,“但我还是有底线的,我从来没玩儿过真的。”
“殿下不用跟我解释这些。”贺琛说。
“嗯。”楚云棋摸摸鼻子,“我是怕你们误会我。”
他说着,抬起头来:“说说吧,这灾怎么赈?”
“是。汉霄星体量不大,但核心产业都在汉霄城,这次灾害受损严重……”贺琛一五一十,果然跟楚云棋分析起灾害情况和赈济手段来。
不知是不是得过什么交代,还是又想给自己树立好形象,楚云棋竟听得相当认真,也提了几条并不太脱离实际的做法。
反倒是贺琛,跟他讨论一会儿后,变得没那么专心:“殿下,二殿下遭了斥责,血晶分配的事,有没有换人负责?”
“那倒没有。”楚云棋撇撇嘴,“有陆景山护着他。”
依星河体制,所有政事汇合在议会,比起只决断大事的皇帝,具体政事上,议会长——也就是陆长青的父亲陆景山说话分量更重。
贺琛眉心微动:“这位议会长什么脾气?很少听说他的事。”
“怎么?”楚云棋挑眉,“表哥忽然关心起他来,是担心他反对你跟陆院长的好事?”
“什么好事,殿下不要胡说。”贺琛模棱两可道。
他答应过陆长青任流言传播,不管他们实际关系如何,他答应的事他自然做到。
果然,楚云棋听了他这“解释”,笑容更加暧昧。
“其实你不用担心,他们父子关系淡得很,陆景山不会管陆长青的事。不过,反过来,表哥你也别指望能得到陆景山的照拂。”
楚云棋提醒贺琛,言下之意,贺琛还是得跟他抱团,别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我不指望。”贺琛说罢,似乎随口问,“不过,他们父子为什么关系不好?”
“为什么?因为陆景山心理变态。”楚云棋忽然做贼般压低声音。
“什么意思?”贺琛皱眉。
“你刚才不是问怎么很少听说他的事吗?因为他脾气阴沉,敢议论他事情的人都倒了霉,一来二去,当然没人再说闲话。”
“不过表哥你问我,算是问对了人。”
“我跟你说啊,这陆景山,其实不是他爹跟他名义上的母亲生的,而是——”
楚云棋说到这里,声音压得更低了。
“而是他爹跟他姑姑□□所生。”
什么东西?贺琛眉心跳跳,狐疑地看着楚云棋。
“什么眼神,你爱信不信。”楚云棋低哼,“不过啊,陆景山真正变态的不是这个,而是他竟然喜欢他名义上那位母亲,也就是你家陆院长名义上的祖母。”
什么乱七八糟的,贺琛更怀疑了:“真有这种事,必然极其隐秘,怎么会传出来让人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姨母掉包你和贺思远,这么隐秘的事不还是——咳,当我没说。”
“你说也没事。”贺琛已经没那么容易被贺雅韵刺痛,眼下,他更关注被岔开的原话题,“就算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和陆景山对陆师兄不好,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