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里,那个透明人像体内的引线刚被拉住时是顿了一下,但随后又继续可着劲儿往里头长……
“不行,快走。”向恒嘴里涌出一口血来,满身是汗的身体也从椅子上往下滑。
“行!”贺琛一边拿手撑住他身体,一边红着眼跟他身体内那东西角力,“一定行。”
只是他不能用太大力气,会把那东西拉断,他必须,他必须慢慢来,该死!
“还有三十秒,走,听话。”
向恒颤抖地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往外推。
“是我太贪心,露了破绽。”向恒说着,身体抽搐了下,指甲几乎嵌进贺琛肉里,“对不起,小琛,对不起……”
他神志开始模糊。
“原谅……我,我……弟弟……交给你。”
“不行!”贺琛跪在地上,手指仍在向恒血和肉之间挖着,执着地向外拉拽着引线,“你再坚持一下,就一下……”
“停下吧,指挥官。”武川嘴皮子颤抖着说,“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你这样向指导太痛苦了。”
“闭嘴!你继续!”贺琛偏执地命令道。
“你要……拉着所有人……死?”向恒盯着贺琛,断断续续说。
他太知道贺琛的弱点了,下刀也太精准。
贺琛脸色惨白,动作停滞了一瞬。
向恒痛苦的神色一缓,眼睛聚起两分神,看向守在一旁的陆长青和宁天,朝他们点了点头。
仿佛在说:交给你们了。此刻,及今后。
陆长青对向恒点点头,手伸向贺琛,精神力全力释放,控制了贺琛动作,飞快带他转身。
同一秒,宁天苍白着脸,指挥早已准备好的士兵,把爆炸隔离装置推过来,围拢向恒,然后他一秒不停,拉上武川,同所有人一道向远处夺命奔去。
“砰!!”爆炸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隔离装置生效,有人受冲击,但没人受重伤。
宁天跪伏在地,热泪涌出,又被他拭去。他沉默站起来,回头向爆炸的源头望去。
贺琛也跪伏在地上,但面无表情。
“你还好?”护着他的陆长青伸手要扶他起来,他却先一步站起身。
“师兄先回。”
他漠然说着,没有像宁天那样回头,而是大步向厅外走去。
步伐越来越大,越来越快。
“你去哪儿?”宁天忍不住在耳麦中提醒,“你不能出现在那里!”
“我不会。”贺琛坐上等候他的飞车,冷声命令起飞。
*
“将军,我们就这样走吗?”
“那个向恒,您早就发现他有问题?”
平山基地的车队中,最核心的一辆飞车上,下属军官询问着贺宏声。
“换条路线。”贺宏声没理会那些问题,反而紧绷着脸命令。
“将军,这条路是最短最安全的,而且全程有我们的人在地面监守。”负责他防卫的人不由开口。
“想抗令?那就去死。”贺宏声平平无奇说。
“属下不敢!”下属不敢再多话,执行他的命令,让车队改路。
车内安静下来,没人再敢说话,贺宏声也不理他们,自顾合上眼睛。
那股让他如芒在背的不安感消散了不少。
他有强烈的直觉,贺琛会借今天的机会对他动手,但他不怕。他贺宏声不是缩头乌龟。
贺琛再有本事,也偷不到刚出现在他脑子里的情报。他做再多准备,也拦不住自己临时更改行程。
“将军,前面路堵住了,有交通事故。”——就在这时,下属汇报。
贺宏声陡然睁眼,那种不安感又忽地回来了:“什么事故?”
“两辆飞车相撞,民用的,看起来撞了有一会儿了。”
“绕开他们。”贺宏声迟疑半秒,说。
“左还是右?”
“左,左上45度。”贺宏声依循本能,随机说出一个数字。
“将军,那里没有空中航路——”
“让你走就走!”刚才被训斥过的军官代替贺宏声开口。
“是!”司机一咬牙,把飞车开上黑暗地带。
“黑路”没有准确导航,也没有避障提醒,司机只好如同瞎子一般,凭借自己的方向感往前开。
不过他也想得开,反正开了出事是死,违令也是死。
开了还不一定出事呢,毕竟港口已经不远了。
司机心里升起希望的曙光。
就在这时,车体一震,司机感觉手下的方向盘都脱离了一瞬掌握。
“怎么回事?”贺宏声拧眉,坐直身体。
“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司机说着,把速度降下来。
他本来就像个瞎子,瞎子是快不起来的,感觉处处是悬崖。
只是,他慢了,外面却有什么东西,极快地向他射来!
子弹!
是子弹,还是破甲弹,司机反应过来的下一秒,已经永远失去了知觉。
车内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又是一道撞击声,这回,是车门破了。
一个黑甲覆面的人如恶魔般爬进来,快速扔出靠近车门的第一个人,卸了第二人的枪,贴着车顶避过后排射出的子弹,肘间弹出什么,划过中排座椅。
贺宏声持枪的手捂住喉咙,血流如注,从他掌缝间汩汩流出。
这时距黑衣人出现还没超过三秒,车中人还反应不过来,甚至无一注意到贺宏声出事。
他们还在狭窄的空间竭力捕捉黑衣人的动作,试图击毙、或至少躲过这天降的死神。
“砰!”“砰!”“砰!”
贺宏声疯狂地按动着扳机,尽管他什么也没瞄准。
枪声中,飞车失控地盘旋、下坠,屠杀仍在进行,一匣子弹打空,枪头无力垂落时,车内已尽是尸首,除了那个黑衣人。
那个挥舞镰刀的死神。
“死神”掌心转出一把匕首,划断贺宏声持枪的手腕,随后,又用那同一把匕首,猛然刺进贺宏声的小腹。
再抽出。
一刀,两刀,三刀……数不清第几刀时,他手掌完全没入贺宏声体内,手腕猛然上抬!
“哗!”他用一把匕首,携巨力一路向上,突破节节肋骨,将贺宏声上半身血淋淋剖开,直到脖颈方停!
内脏迸出,腥血如雨。
破布一样,贺宏声瘫软下去,没了声响。
飞车仍在下坠,“滴——呜”的报警声充斥于耳,连绵不绝,但,黑衣人只听见自己的呼吸:
“呼——”“呼——”
野兽,野兽一样的呼吸。
像野兽那样活着吧,再也没有痛苦……
手掌抠紧,瞳孔赤红,半身染血的黑衣人,在自己亲手制造的炼狱中挣扎着,眼底血色与理智不断交替。
“指挥官,你快出来,车要坠了!”
“指挥官!”
耳麦中传来一声急过一声的呼叫,理智短暂占上风,贺琛凭借本能,撞出坠落的飞车,一辆隐匿的飞车立即接上他:“指挥官——”
“滚出去。”贺琛口中冷冰冰吐出三个字。
驾车的士兵变色——不是因为贺琛反常凶恶的态度,而是因为,而是因为他感受到强烈的精神力冲击!
暴动!
难怪指挥官让自己滚,他恐怕是在竭力克制杀意!
但士兵绝不肯滚,他操作飞车,一边迫降,一边在对讲系统中狂呼:“陆院长,陆院长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