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左侧,”陆长青镇定的声音从耳麦中清晰传来,“开门,把人给我。”
不等飞车落地,陆长青伸手拉开车门,将满身是血的贺琛,径直拉进精神域。
第68章 我掌控你?
“陆院长——”夜半, 看见陆长青开门出来,倚靠在走廊墙壁上的宁天陡然站直身子。
“没有危险,你去休息。”陆长青扫过他苍白的面色。
宁天摇摇头:“指挥官……他醒没醒?醒了的话, 还有事情要他处理。”
“哪些?”陆长青问。
宁天迟疑了一下。
陆长青知道他不愿对自己交底, 遂主动开口:“对平山基地的人, 让军部的人出面安抚,就说你们指挥官在现场调查走不开身。对外安定人心的事, 交给媒体, 我派个有经验的人协助你。其他事情都等明天早上再说。”
宁天咬了咬唇:“是, 谢谢您。”
但他依然没走,而是迟疑着说:“有个人想见指挥官, 现在就要见,他很坚持。”
“他是……向哥的弟弟。”
*
向哲在发抖。
房间很暖, 他身上也披了很厚的衣服,手里还被塞了加热包,嘴巴里也被灌了热水。
但他依然在发抖。蜷缩在椅子里发抖。
贺琛打开门,看了一瞬他发抖的模样,转向门外的陆长青:“师兄,能不能麻烦你——”
陆长青走进来, 见靠近时向哲惧怕躲闪, 便远远站着,释放出精神丝……过了片刻,向哲稍微安稳下来, 陆长青示意贺琛可以。
贺琛这才走进来:“小哲。”
向哲迟迟钝钝地抬起头, 看了片刻贺琛的脸,终于醒过神来似的,晃晃悠悠站起来。
又腿一软, 人往下滑。
贺琛机械却快速地上前抱住他,托住他腋下:“别怕,没事了,哥哥在。”
哥哥……向哲想到那个已经化为碎片拼凑不回来的哥哥,又哆嗦起来。
所不同的,是有贺琛的支撑和保护,他哆嗦的同时终于流出了眼泪。
贺琛抱紧他,麻木的眼睛多了一丝人气,请求地看向陆长青:必须先介入,好好给向哲做安抚。
陆长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事实上不需要贺琛请求,他也已经走向向哲。
但向哲勉强站稳,从贺琛怀里挣出来,打着哆嗦,磕磕绊绊地说:“我有……重要东西……交给你。”
*
向哲坐回椅子上,打开自己的折叠光脑,七拐八绕,调出一些复杂的代码,最终,打开一个复杂的系统:“这是平山基地……内部控制系统,我已经……复制了全套密钥——”
“小哲,”贺琛只看了一瞬那系统,就移开视线,“这些等你休息好再说。”
不行。向哲摇头:“我哥说,如果他……出事,我要,第一时间把这些交给你。”
“这个是平山基地植入下云星的木马,我,我编了拦截程序,还有强化版,可以反过来,植入平山基地。”
向哲一边擦拭着不断涌出的眼泪,一边哆嗦着手指,打开他所说的那些木马、程序,又一一关闭,然后又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
“这份,是我哥写的文档,关于平,平山基地内部的事,他说,重点是人事部分,哪,哪些人可用,哪些人慎用,哪些人必除,他都,都有分析归类。”
“嗯。”贺琛出声,“他知道我最不擅长这些。”
他很平静,但口腔中有铁锈味儿。
“还有这份,”向哲指向文件夹中另一个子夹,“这个是,我哥——”
向哲顿了很久。“是我哥勾结星盗的证据。但他是被逼的!”
向哲仰头看向贺琛,神色有些激动。
“我知道。”贺琛开口。“我一直都知道。”
向哲那股激动消失了,他沉落下去,继续交代:“这里面,也有他被逼迫的证据。”
“还有这个。”最后,向哲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封纯白色、薄薄的信,上面写着“贺琛亲启”,“这是他很早就交给我的,遗书。”
“就是这些,没有了……”看着贺琛接过信,向哲怔怔垂下头去,然后,身子一歪,忽然掉下椅子。
贺琛握着信,混混沌沌去接他,但反应慢了陆长青一步。
陆长青把向哲架起来:“我照顾他,你先休息。”
“不。”贺琛口气麻木,但坚决,“他没事,我再去休息。”
陆长青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带他一起走进专门安排给向哲的房间。
“不用太担心,他能哭出来、能睡一觉,都算是好事。”
见贺琛一直盯着向哲,陆长青道。
贺琛点点头:“谢谢。”
陆长青看向他:“你也一样。”
“什么?”贺琛眼神空落问。
“哭出来是好事。”
“嗯。”出事后没掉过一滴眼泪的贺琛应了一声,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有医生进来给向哲做身体上的检查,陆长青不便再多说,不过他吩咐医护:“给贺将军也做个检查。”
“不用,我没事。”贺琛说着,站起来,“你们人多,我不打扰了,有事情一定通知我。”
他说罢,转身出去,也并没有去休息,而是去处理善后的事情,召开新闻发布会安定民心,又亲自检查上云、下云两星布防。
一直忙到半夜,他才回到住所。
回房后他直挺挺躺在床上,躺了很久,从胸前摸出那个薄薄的信封,又握在手里握了很久,终于把它打开:
“贺琛:见字如面。
如果你见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走了。所以我会尽力,不让你见到它。
但如果你不幸还是见到了,不要难过,记住: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你应该也有所察觉,这是我非走不可、即使是你也不能阻挡的路。
因为我只有尽最大努力、不留一分余地,才能救赎自己。
也愿我的努力能有所成,真的帮得上你。我有所得,都会交给向哲,那孩子今后就托付给你了。
另外,你手上有我和火狐来往的证据,我知道。把它公之于众吧,让我罪名加身,我才能真的干净。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听乐言说过,心是一个容器,装太多烦恼,就装不下好东西。
你有一颗好心,记得要装我们意气风发的好模样,三年前的事,你没有任何过错,不要再惦记。
债我来还,路你来走。
带我们的份一起。
再见,小琛。
——兄长,向恒”
贺琛一字一句读完,却不太拼凑得出意思,干涩的眼睛又移回信纸开头。
这时,“咚,咚。”敲门声响起。
“师弟?贺琛?”
贺琛听出这是陆长青的声音,但他迟迟没有反应。
从……向恒出事的那一刻起,他和现实之间就仿佛脱了一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