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武指着陆行舟:“你们看,他说不出话了,就是他做的,他没办法解释了……你们抓他,抓他啊,让他给五皇子偿命!”
黑衣刀客等人都被陈博武说服了,他们盯着陆行舟,武器都举在手上,像潮水一样涌去陆行舟的身边。此时再说什么都没用了,陆行舟跟这群人打起来,打到一半他就带着伤逃跑了……他一边跑一边想,这跟在天眼里看到的没什么区别。他只是从主动背起陈博武的罪,变成了被动咽下陈博武的责,他还是百口莫辩,他不过重蹈覆辙。
跟苗连秋不同的事,陆行舟对逃亡生活是有经验的,所以他虽然背上了杀害五皇子的罪名,但没有过得特别狼狈。他也不像苗连秋那么傻,出门在外还是用自己的名字和容貌。陆行舟修了眉,留起胡子,点上痣,人就有了三分不同,他用了一个随处可见的名字——陈平安,很少人知道陈平安就是苗连秋。
不过陆行舟时刻关注着“苗连秋”的消息,他流连在酒肆茶楼间,打定主意只要一听见苗连秋做了没做过的事情,他就得想办法还苗连秋的清白。因为苗连秋的悲剧确实不止跟五皇子有关,他后来对所有事情都采取“清者自清”的态度,无中生有的罪名堆叠起来的重量,让苗连秋的家人都没法相信他,陆行舟觉得这是让苗连秋心如死灰的最大原因。
与此同时,陆行舟在考虑要不要先去找陈博武,用武力迫使陈博武跟他去苗家,让苗连秋的家人知道五皇子之事不是他做的。如此这般,就能让苗连秋的家人不会怀疑苗连秋,苗连秋如果能够看到,肯定也能高兴些,也算是……完成他的部分心愿吧。
陆行舟的心里始终牵挂着任务,他是真的怕因为陈博武的诬陷,等他回到登天梯后,苗连秋摇摇头说不满意,要求陆行舟再来一次,那陆行舟真是欲哭无泪了。因此,他必须从苗连秋的角度出发,想想如何亡羊补牢,才能让外头的苗连秋满意。
正当陆行舟准备出发之时,阎王庄的人找上了他,那杀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苗连秋,你可愿意加入阎王庄?”
陆行舟说:“谢谢你们看得起我,但是不了,我不做杀人的勾当。”
“可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出路了,名门正派容不下你,朝廷也容不下你。凭你的这身武功,若只是躲起来过窝囊日子,可真是太浪费了。”
“再怎么样,我也不靠杀人为生。”
“我知道五皇子不是你杀的。”
陆行舟终于抬起眼,认真地看着阎王庄杀手:“为什么?”
“来找你之前,我们可是做足了功课。”
“所以,你们是怎么知道五皇子不是我杀的,有什么证据?”
陆行舟燃起了些希望,如果阎王庄手上真的有证据,那他就可以恢复清白了。
“那把剑上的‘苗’字,是阎王庄的人刻上去的,他知道找他刻字的人是谁。”
“是陈博武?”
杀手微微一笑,点了头:“现在考虑加入我们阎王庄了吗?”
“不,告诉我刻字的人是谁,他能出面指认陈博武吗?”
“如果你愿意加入阎王庄,这点小事,我想他是很乐意帮忙的。”
“我若是加入阎王庄,不还是得杀人?”陆行舟觉得很无奈,他怎么能为了洗刷杀人冤屈而去杀别的人,这不是在做无用功吗?
杀手说:“你若是不加入阎王庄,我们为什么要帮你?”
双方僵持了片刻,陆行舟说:“你是在骗我吗?阎王庄的人怎么会跑去做刻字生意?”
“大隐隐于市。”
这个解释说得通,但陆行舟还是不能为了清白加入阎王庄,他说:“哦,你走吧。”
杀手见陆行舟目光坚定,便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被这么一打岔,陆行舟想了一会自己刚才想做什么,才想起来他要去找陈博武,他拿起剑,往月虚派的方向而去。
第132章 时也命也-3
陆行舟找到陈博武的时候,陈博武在等他的第二个孩子出生。
怎么又是这个时机?古人是真的爱生啊。陆行舟在暗处无语了一会,然后出现在陈博武面前,色如寒霜:“很久不见,看来你过得不错,让我忍不住想问一个问题,诬陷我的时候,你有过半分愧疚吗?”
陈博武的肩膀剧烈抽动一下,真是吓得不轻,他退后两步:“师兄,你、我……”他支支吾吾半天,一句话也没憋出来。
“我想,大概是没有的。”陆行舟露出嘲讽的笑容,“你放心,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报复你,但我要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什么地方?”陈博武听到陆行舟说不报复他后,松了半口气,但他的结巴还是暴露了他的恐惧。
“我家。我要你跟我的家人说清楚,五皇子到底是谁杀的,等他们都相信真相之后,你就可以滚了。”
“只是告诉你的家人,就足够了,是吗?”
好耳熟的话,陆行舟也按照苗连秋的答案来说:“我只要我的家人相信我,你放心了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要花多少时间……毕竟我媳妇还在生孩子。”
“别废话了,走!”
这回陈博武倒是没求陆行舟等等,他主动把陆行舟推进了火坑,哪里敢提要求。
陆行舟虽然不会杀了陈博武,但想给他点教训。他施展轻功的时候在观察陈博武的极限,他要让陈博武尽全力憋红了脸,又故意多绕几个弯,跑得陈博武上气不接下气,喉咙干得像是里头有双手在挠。
来到苗家门口,陆行舟站在陈博武身后:“你先进去,进去就跟他们解释,说五皇子不是我杀的,你要说到他们相信为止,不然我不会放过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陈博武连连点头,就像一条狗。
陈博武抖着身躯进了苗家,苗家的人都在,他们惊讶地看着陈博武跪在地上,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他说五皇子是他杀的,跟苗连秋毫无关系。他说他是太害怕了,所以才会想出嫁祸给苗连秋的方法。他说都是他的错,要打他要骂他他都受着,他绝不吭声。他磕头,磕到血蜿蜒流了一地。陆行舟站在陈博武的身后,心想,这个场景也跟天眼里的一样,不过发生的时间不一样。
陆行舟感到一阵眩晕,今夕何年,各种事件打乱时间和选择纠缠在一起,那么多场景还是惊人的相似。
苗父看着陆行舟:“他说的是真的吗?”
陆行舟说:“千真万确,五皇子不是我杀的。”
“别磕了。”苗母佝偻着背,要来扶陈博武,“流这么多血,要死人的。”
陆行舟冷冷说:“起来,别让我娘扶你。”
陈博武站起了身,捂着血流不止的头,模样很可怜。陆行舟丢给他手帕和金疮药:“你自己去旁边包扎一下。”
陆行舟跟苗家人说了许多话,苗家人都很心疼“苗连秋”,苗母说:“让那个陈什么去自首吧,这样你也可以过回正常的生活了。”
“他那样的人,是不可能自首的。”就算陆行舟拿剑放在他脖子上,横竖都可能是死,陈博武只会赌陆行舟不会杀他,而不会选择必然死亡的路。
陆行舟说:“旁人怎么说我我不在意,只要你们相信我,就足够了。”
他在苗家吃了顿饭,陈博武一直在院子里站着,焦灼地想他什么时候才能走。
陆行舟说不连累家里人,跟家人道别后,带着陈博武离开了。
他没让陈博武直接回家,而是把他带到了僻静的树林中,问:“你为什么要在剑上刻我的名字?”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始终没想明白,陈博武若是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他就不会误杀五皇子。他也许不是个好人,但他绝对不是个傻的。
“我……”陈博武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