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们这次前来,是要池鱼阁对此事做出赔偿?”
“可以这么说。”
盛自闲滴水不漏:“小舟啊,之前朱主管要与你们商议赔偿事宜,你说的话我可还记得,‘池鱼阁这回也是损失惨重,天意如此捉弄,人就不要彼此为难了’。”
陆行舟说:“若池鱼阁没有参与此事,我自然可以不计较,可据我所知,幽梦岛的人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盗走长生药,离不开池鱼阁的帮助。”
盛自闲挑眉:“你怀疑我?”
“我怀疑池鱼阁。”陆行舟就看他装。
盛自闲说:“那好,你们想要什么赔偿?都可以商量。”
陆行舟单刀直入:“我要你手上那颗长生药。”
他本以为盛自闲还会继续装傻充愣,搪塞过关,毕竟他没有能证明长生药在盛自闲手上的证据,而且,他也不知道盛自闲把长生药藏在了什么地方。若是盛自闲有心敷衍,陆行舟还得花很多时间,或者使用暴力手段来撬开他的嘴,那是很麻烦且陆行舟不愿做的事。
但盛自闲居然直接承认了:“我是有一颗长生药,可为什么要给你?”他的眼神明晃晃,就差在脸上写“你能给我多少银两”。
陆行舟搞不懂他的强盗逻辑:“长生药本来就是我的,若我不知道此事,你大可以将长生药吃了,来一个死无对证。可现在我都找上门了,你把长生药还给我,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盛自闲认真地问:“长生药是你种出来的吗?是你家传之宝的吗?是谁送给你的吗?是你从谁手上买下的吗?是通过以物换物得来的吗?”
一脸五个“吗”,把陆行舟问得哑了声:“……不是。”
“这么说来,你只是捡到了长生药,不能理直气壮地说长生药就是你的。”
陆行舟觉得盛自闲说得有点道理:“非要这么说,盛兄,长生药也不是你的。”
盛自闲点点头:“不错,长生药既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可现在它在我的手上,就可以被我用来交易。”
陆行舟:“……”
宁归柏的剑发出了嗡鸣声。
盛自闲笑容不变:“宁公子又想威胁我?”
陆行舟说:“盛兄,你不讲道理,我们也只好横行霸道了。”
“都不听一下交易内容吗?”盛自闲叹一声,眉目并无惧色,“我真不想见血。”
陆行舟说:“如果你要的是一万两银子,我可拿不出。”
“不需要一万两银子,二位若是帮我做件事,我就把长生药给你们。”
“什么事?”陆行舟警惕地看着盛自闲,值得一万两银子甚至更多的事,必然不容易。
“杀掉甘如寄。”
陆行舟本想一口否决,但他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便多问了一句:“甘如寄是谁?”
盛自闲说:“阎王庄头号杀手,作恶无数,杀了他会让很多人安心。”
“那跟盛兄有何关系?”陆行舟不认为盛自闲会这般“舍己为人”。
盛自闲终于敛了笑容,正色道:“甘如寄跟我有仇,这些年来我一直通过给阎王庄悬赏来拖住他,让他忙着杀人,没空来找我的麻烦。等他闲下来,很快就要来杀我了。近日我收到消息,甘如寄已经到了灵州。”
陆行舟再问:“甘如寄跟你有什么仇?”
“我偷了他的儿子。”
“啊?”
盛自闲说:“既然要你们帮这个忙,我也不藏着掖着了。甘如寄其实是我二姐夫,但我二姐嫁给他的时候,不知道他是阎王庄的杀手,后来她生下儿子,不想让孩子步甘如寄的后尘,便拜托我趁甘如寄出外执行任务之时,把孩子带走。我办妥此事后,二姐于家中自尽,甘如寄几次要杀我,都被我躲过了。再过一段时间是那孩子的十岁生辰,甘如寄按捺不住,若我仍不告诉他孩子的下落,这次他必定会杀了我。”
陆行舟第一次觉得,他“看见”了盛自闲这个人。
盛自闲问:“我要甘如寄的命,你要长生药,如何,要换吗?”
宁归柏也看向了陆行舟。
“此人武功如何?”陆行舟内心已经偏向了“杀”。
盛自闲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你们二人联手,杀他不难。”
陆行舟问:“有甘如寄的具体位置吗?”他的时间不多了,成徽家里的“长生药”已经少了一半,他是要看天意,不是要活活把时间耗光,眼睁睁看着这个任务失败。
盛自闲说:“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了,但阎王庄的人耳目灵敏,行踪飘忽,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跟丢了。”
“有甘如寄的画像吗?”
“有。”
陆行舟下定决心:“把甘如寄的画像和地址给我,事成之后,你最好履行承诺。”
“好,一诺千金。”盛自闲握紧手,跟陆行舟碰了一下拳。
他还想跟宁归柏碰拳,宁归柏摇头:“一言为定。”
离开池鱼阁后,陆行舟跟宁归柏商量:“杀甘如寄的时候,让我先上,等我把他的内力耗得差不多之后,你再出手。”
宁归柏不愿意:“为何不让我先上?”
“我先探探甘如寄的实力,你在旁边看着。”
“不是这个原因。”
“好吧,我死不了。”陆行舟避开他的目光,“但我不会死的,等我把甘如寄拖得没力气之后,我就退下来,然后你上去一剑把他咔嚓掉,这个计划多安全、多完美啊。”
宁归柏说:“我不会这么做的。”
“小柏……”
“不管你是不是不死之躯,我都不会眼看着你身处险境。要么我独自杀了甘如寄,要么我跟你一块上,没有第三种可能。”
陆行舟拗不过宁归柏:“好吧好吧,那我们一起上。不过你不可以把甘如寄的攻击都挡下,一起就是一起,不是让你在前面当盾牌。”
宁归柏认真思考:“要不我还是一个人上吧。”
陆行舟咬牙切齿:“不可能。”
又要杀人了,不管对方是谁,陆行舟的内心是异常抗拒的。可是甘如寄这种人,若是放在现代,也是要被枪毙的,陆行舟想,也许他不是在对抗“杀坏人”,他是在对抗“融入”,他不想习惯这个世界的法则,彻底成为这个世界的人。可是,要如何挣扎反抗,才能抵挡命运的洪流?
有杀气!甘如寄闪身一避,但那剑上的寒意,还是侵入了他的皮肤,让他竖起了浑身汗毛。浴血多年的经验使他马上就拔出了剑,仓促间进行迎击。
宁归柏剑如快雪,密密笼罩住甘如寄的全身,陆行舟青锋剑在手,剑气绵绵如无形的网,简直无处不在。甘如寄大骇,这两人武艺超群,是从哪里窜出来的?
在烁烁剑影中,陆行舟还仔细辨认了甘如寄的容貌,不错,跟画像上的一模一样,盛自闲真是请了个好画师。
甘如寄不是吃素的,等他回过神冷静下来,一把剑舞得虎虎生威,无人能近,以一敌二,竟然也能暂时不落下风。他大喝一声:“你们是什么人?”
陆行舟脚下斜错,如同湍流中的树叶:“还用问吗?自然来取你性命之人。”
宁归柏一声不吭,剑气破空,缠得甘如寄透不过气来。
频密攻击此次落空,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甘如寄看出二人之中,陆行舟的功夫稍差,要是以陆行舟为突破口……他迅速改变对策,对陆行舟以攻为主,对宁归柏以守为要。
这样也好,陆行舟看出来了,他使出浑身招数来对付甘如寄,引走了甘如寄大部分的注意力,宁归柏一抖剑,如大雨倾盆,滴滴皆是杀意。甘如寄的腹部被宁归柏刺了一剑,内息一岔,丹田里如像钝刀磨肉。但与此同时,甘如寄的剑锋也攻破了陆行舟的防御,陆行舟原本可以狼狈躲开,电光火石间,他硬生生地抗下那一剑,同时将青锋剑送进了甘如寄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