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容谢顿时紧张起来,“我们的竹楼里不能闭关吗?我不会打扰你的。你总需要一个人护法吧?”不知道为什么,容谢本能地不太相信红长老的心法,一想到沈冰澌一个人去修炼一种和无情道截然不同的心法,容谢就很难接受。
“我会安然无恙回来的。”沈冰澌双手捧住容谢的手,月光下,他的眼睛像冰河里浸润的黑曜石,熠熠发亮地望着容谢,仿佛又回到了刚刚履任裁诫官、意气风发的那个时候,他捏了捏容谢的手,“等着我。”
第180章 那件事
“所以你就在这里等着他了?”
“嗯。”
翌日, 竹楼人去楼空,容谢一个人呆在前院发呆的时候,陆应麟正巧经过, 两人聊起沈冰澌的事, 容谢便将他请进竹楼, 两人在四面透风的一楼喝一种当地特产的岩茶。
“唉,有句话,我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陆应麟长吁短叹起来。
容谢捏着茶杯,一口也没喝:“想讲你就讲。”
“容师弟, 你就这么放心沈剑圣一个人去闭关?”陆应麟看向容谢,“我以为你会很担心他, 跟着他一起去呢。”
“我也想跟着他一起去, 可是他说闭关不能被打扰。”容谢道,“当时他的态度特别坚决,我怕耽误了他修炼的进度, 就没有坚持……”
回想起昨天晚上猝不及防的分别,容谢还有些回不过神,沈冰澌不仅不让他跟着, 还一度想把传音玉佩还给他, 是看到他失神的样子,又不忍心,才改口说玉佩还是各执一块,但是他回来之前, 不要用玉佩联络他, 也不要试图用玉佩找他。
容谢深吸一口气:“我相信他。”
“得道侣如此,夫复何求啊。”陆应麟感叹道。
之后,两个人就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沈冰澌走后, 容谢的生活突然空出来一大块,根本不知道要干什么。
那天给沈冰澌带的饭,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搜了,容谢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法吃了。
怀着罪恶感,将食盒清理干净,还给阿难姑。
阿难姑很热情地问容谢好不好吃,容谢感谢了阿难姑,阿难姑又问他今天要不要带饭。
“不用了。”容谢勉强笑道,“我不饿。”
食物的特殊味道会让人想起当初一起吃饭的那个人。
回去的路上,容谢又遇到了陆应麟。
“对了,上次你想跟我说什么?”容谢想起来这一茬,随口问道。
“既然你这么相信沈剑圣,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陆应麟笑道。
“快说。”容谢不想跟他兜圈子。
“就是,”陆应麟摸了摸鼻子,“其实沈剑圣那天问我买的药,并不是金|枪不倒丸。”
“嗯?”
“是一种可以掩盖衰老迹象的偏方,以前我为小桠找到的,可是小桠没来得及用就……走了。”陆应麟的语气沉下来。
容谢愕然望着他,一瞬间,他感觉有巨大的手掌当面扇了他一下,整个人都被打蒙了。
“什么?”
陆应麟望着他。
容谢忽然扑上去,揪住他的衣襟:“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么重大的事,你怎么能联合他一起骗我?”
“抱歉,”陆应麟叹气,“我是个商人,保护客人的利益是我的原则……沈剑圣不想告诉你,我只能保密。”
“你!”容谢气得一噎。
“如果你想打我出气,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打……”陆应麟难得露出些几乎可以称得上真挚的表情,“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做好准备,沈剑圣不一定回得来。”
容谢猛地推开陆应麟,一指通往竹林外的路:“你走。”
陆应麟定定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往竹林外走去。
容谢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一边抹着脸一边快步走回竹楼。
他倒在床上,发现自己不仅容忍不了这里食物的特殊香气,甚至连整个竹楼散发的气息都容忍不了了。
容谢胡思乱想了一阵陆应麟的话,什么天人五衰,什么给小桠找的药,好像无时无刻不在暗示沈冰澌也会有同样的下场,只是为了安慰他才说自己一个人去闭关修炼了。
可是容谢知道,沈冰澌不是小桠,他修炼到今天的地步,不知道闯过了多少难关,拥有远超常人的意志力和眼界,不管什么情况下,沈冰澌都不会坐以待毙,更不要说谢绝容谢的帮助,一个人去不知道哪里等死了。
最重要的是,沈冰澌在走之前对容谢说了三个字:等着我。
容谢永远会记得这三个字,如果沈冰澌真的没有办法了,真的躲出去等死了,绝对不会让容谢等着他。
那说明什么?说明沈冰澌真的找到了解决道心破碎的方法!
“他没有骗我……”容谢猛地从床上翻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直奔红长老的小楼而去。
虽然沈冰澌没骗容谢,但容谢也从陆应麟的话里听出来了,沈冰澌的情况非常危急,并不是他先前以为的一切都在好转。
好巧不巧,红长老不在屋里,容谢站在楼下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忽然听到扑棱一声响,一只硕大的宝蓝孔雀从天而降,落在容谢面前,歪着头打量他。
大概容谢穿的太素了,或是他的脸色非常难看,宝蓝孔雀认为他的姿色不足以对自己构成威胁,拖着大尾巴从他脚边走开了。
“容谢?”
容谢回过头,看到色惧护法正站在树下。
容谢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刻走过去,询问红长老的去向。
“红长老出去巡查各堂堂口了。”色惧护法注意到容谢的脸色,“发生什么事了?”
容谢心中一沉,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红长老离开总坛了。如果不是色惧护法告诉他,他会以为红长老是故意找一个人来搪塞他。
“昨晚沈冰澌来找过红长老之后,就离开这里,说是去别的地方闭关了,今天我发现他的情况不容乐观,”容谢顿了顿,“所以我想问问红长老,沈冰澌昨天究竟跟他说了什么,他又跟沈冰澌说了什么,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色惧护法点点头,“我可以传信给掌教,帮你问问。不过他什么时候能回复,就不知道了。”
“多谢色惧护法!”容谢精神一振,立刻又问,“能不能再帮我问一下,红长老是否有时间见面?今天才出发的话,应该还在附近的堂口吧?有些话我觉得当面沟通才能说清。”
“好。”色惧护法答应。
“还有,红长老想听的笑话,我也可以当面给他讲。”容谢又加上一份筹码,“如果红长老不想见我,等到下次,可能我就忘了。”
“嗯,我现在就问。”色惧护法吹了个口哨,一只灰鹦鹉落在他手臂上。
晚些时候,容谢见到了红长老。
事实证明,他就在蜜陀寺旁的那个堂口“巡逻”。
堂主给两人安排了一间茶室。
“小弟子啊,你又来找我了。”红长老不紧不慢地说道,“怎么样,准备好给老夫讲笑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