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澌啊,真不是我们的意思,迁出户帖这事是容——”
然而沈冰澌已经懒得听他们的废话了,一把揪住沈大管家的衣领,拖着他往外走:“这人我先带走,若是容谢完好无损,也就罢了,若是容谢擦破一点油皮,我就卸他一条腿长长记性。二伯,你也好自为之吧。”
说着,沈冰澌拖着沈大管家走了,留下沈二伯目瞪口呆。
沈冰澌多年未曾回过沈家庄,一时间竟有些认不出路,幸而路上全是乱跑的小厮,他叫了一个小厮带路,来到西客房门前,客房里黑灯瞎火的,明显不是有人的样子。
沈冰澌抬手将沈大管家扔在门上,叫他去叫门。
沈大管家这时候已经吓得三魂飞了七魄,想站起来也站不起来,就瘫着身子在那里挠门,连连叫“容哥儿”,心中只想着一件事,容谢可千万要给他做主。
沈大管家在沈家稳坐管家之位这么多年,只有他构陷别人,没有别人冤枉他,他还是头一次受这么大冤枉,心里头的酸水儿快把五脏六腑都给蚀了,想张嘴辩解竟然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容哥儿,冤枉啊!”沈大管家一边抹泪一边挠门,“容哥儿,我可没赶你走啊!我冤枉啊!”
然而这样朴实的喊冤,并没有引起沈冰澌的注意,他直接铺开灵识,在整个沈氏庄园范围内搜寻容谢。
很快,他在花园中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容谢,容谢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筑基修士。
沈冰澌松了口气,从灵力状态来看,容谢应该是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他快步向花园走去,身影一闪,消失在西客房通往花园的长廊中。
再一次现身,沈冰澌已在花园中,他大步向假山边那抹白色身影走去:“容儿,你没事吧!”
容谢的脸上似乎有些苦恼之色,但气血充足,灵力充沛,不像是受欺负的样子。
看到容谢安然无恙,沈冰澌才彻底放下心,但想到正堂里听到的话,想到他闭关修炼的时候,沈老太爷竟然都被撺掇着要赶容谢出沈家,心中的暴怒就难以平息。
他一把拉住容谢的手,紧紧攥在手里:“容儿,我们走。”
这一拽,却没拽动。
沈冰澌意外地回过头,看向容谢。
挚友脸上仍然是那样苦恼无奈的神色:“去哪儿?”
“回家。”沈冰澌说,“回涣雪山庄,没有人能赶你走,以后沈家人再找你的麻烦,你一概不要理。”
容谢的眉宇微微松开,目光中透出如梦似幻的神情:“真的?我还能回涣雪山庄?”
沈冰澌听到这话,先是感到非常不解,接着,他意识到什么,南岛种种闪过脑海,他的神情变得僵硬,紧握着容谢的手,也慢慢松开了。
容谢垂下眼眸,将手从沈冰澌手中抽出。
下一刻,沈冰澌又捉住他的手,重新攥住:“能回。”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只要你放弃那蠢念头,我们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第60章 蠢念头
放弃那……蠢念头吗?
可是他未曾修习过无情道, 不知道怎样“放弃”某个念头,不能像沈冰澌一样,石化一段时间, 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回来。
容谢抬起左手, 放在沈冰澌的手背上。
沈冰澌抬眼看他。
容谢按着他的手背, 再一次将手从他掌中抽出来。
沈冰澌刚刚露出些喜色,就凝固在脸上。
“其实,这次不是沈家人找我,是我主动找他们。”容谢轻声道, “我想把身份迁出去,另立门户。”
“什么?”沈冰澌没理解容谢在说什么, “迁出去?迁到哪儿?”
“蓝塬。”容谢道。
“迁到蓝塬干什么?”沈冰澌反应过来, “你打算在那买宅子了?我们不是说过一段时间筑基了再说吗?”
“……是我决定迁到蓝塬去。”容谢强调,“是我,不是我们。”
“你, 和我们,有什么差别?”沈冰澌急躁起来,他发现今天的容谢怪怪的, 他说什么他都听不懂, 今天发生的事也很奇怪,他以为自己是来救容谢的,没想到容谢压根不需要被救,好好地站在这里和人聊天。
和……人聊天?
沈冰澌转过头去, 像是头一次发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一样, 瞪向一直在旁边站着,一言不发的陌生筑基修士。
沈冰澌确认自己没见过这个人,他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沈家花园里, 还和容谢相谈甚欢。
他们……甚至一起喝了酒?!
沈冰澌甚至不用调动五识六感,就能闻到这人身上冲天的酒臭气,不过,让他惊讶地不是这个,而是一向不怎么喝酒的容谢,身上竟然也有淡淡的酒气。
两个人喝的是一种酒,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在来的路上参加了不同的应酬,而是一起,在沈家花园里喝的酒……沈冰澌稍稍侧过头,余光扫到四角亭中东倒西歪的酒坛,还有一个个呆鹅似的抻长了脖子往这边看的小屁孩,所有证据串在一起,事情的原委如在目前。
不等沈冰澌发问,陆应麟摸了摸鼻子,笑道:“沈剑圣,久仰。”
沈冰澌的眉毛挑了一下。
“在下鎏金宗陆应麟。”陆应麟手握折扇,作抱拳状,向沈冰澌行了个江湖礼,“清河陆家人,这次回来,恰好与容师弟同路,便想着也来沈家走动走动,联络联络祖上情谊。”
“祖上情谊还要你来联络?”沈冰澌冷哼一声。
容谢微微皱眉。
“行了,联络够了,你可以走了。”沈冰澌向门口偏转下巴。
“他是我……”容谢正要为陆应麟说话,陆应麟却先一步笑道:“沈剑圣有所不知,我现在正在代理容师弟的一部分事务,恐怕还不能走远,不过,眼下回避一下还是应当的。”
陆应麟转过头,向容谢道:“容师弟,我先回客房了,有什么事再来找我。”
“劳烦陆公子了。”容谢有些抱歉地说。
陆应麟分别向两人笑着点点头,不疾不徐地走开,走到四角亭时,还摇着扇子招呼那些呆立的沈家子弟跟他一起走,那些沈家子弟明明都是第一天见他,却对他的话言听计从,呼啦一下就跟着他走了。
花园里只剩下容谢和沈冰澌二人。
“这个陆应麟倒是识趣。”沈冰澌难得对围着容谢转的人有这么好的评价,“你有什么事务给他代理?该不会是蓝塬上的宅子吧?”
沈冰澌已经把陆应麟等同于蓝塬牙行的牙人。
“……”容谢没说话,沈冰澌回过头来看他,结果看到一张冷脸。
“陆公子帮了我许多,而且,他也没有碍到你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能跟他好好说话?”容谢不快道。
沈冰澌自知无理,干脆地承认了:“是我不对,我不该没问清楚就跟人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慢待了你的房牙子,若是将来价格谈不拢,多出来的钱我来出。”
若是以往,沈冰澌这样一哄,容谢也就回转过来了。
可是这次,容谢却仍然拿着那副冷淡的脸色说话。
“……他不是我的房牙子。”容谢道,“他是元宝拍卖行的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