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数?”赵福疆故意拉高尾音,显出疑惑,又拍了拍魏端阳因紧张而发颤的脸,道:“当然作数啦。”
“虽然你违背了我们的约定,但你刚刚的表现,还是让我很满意的。只是,我毕竟不是办慈善的,怎么可能白给你花钱呢?就免了你那几十万利息吧,不过本金嘛,你还是得慢慢还。”
魏端阳看向他的脸,从他戏谑的表情中,魏端阳猜测到,其实赵福疆根本没打算信守承诺。
无论自己有没有听话,他都不会让债务“一笔勾销”。
但即便如此,多少能免除一点债务的魏端阳,也没敢发表什么异议。
他观摩着赵福疆的脸色,见他似乎心情不错,便试探着说:“我有一件事想求你,您能不能……留宁二一条命?”
闻言,赵福疆的眼里,明显浮出了一丝兴味。
“你还真对这小//婊//子动真情啦?他都被多少人玩过了?这你也吃得下?”赵福疆一脸嫌弃。
“他毕竟是您花钱买来的,您就算不顾惜他,也得顾惜您投下去的那些本金。”魏端阳努力站在赵福疆的立场说话,以博取他的好感。
“我知道您向来不做赔本的生意。留着宁二,比杀了宁二,能让您赚到更多。”
“要是您看不惯他,想摘脏器,就先摘我的。我还年轻健壮,就算挖我块肝,挖我个肾,我都能继续给您效力。”
“您就发发慈悲,给您的子孙后代积点阴德。我会努力工作,努力赚钱,等哪天您看他看腻了,我就把他赎出来。”
“这样你得了钱,我得了人,岂不是两全其美?”魏端阳说。
“啧啧啧。”赵福疆指着他,对身后还跟着的人说:“瞧瞧,咱们这地儿,还出了个痴情种了。”
但魏端阳的一番应答,显然成功取悦了他。
而且留下宁二,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太难的事。
想到自己手里有欠条,有魏端阳的妻儿,有宁二,这些把柄,就像专门用来捆魏端阳的狗绳一样,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赵福疆的表情就变得越发精彩。
“你小子也是个人物。”赵福疆上下打量着他,语气中也流露出几分欣赏。
“既然你要还我的债,不如这样,我这里正好有一份工作,比你在酒吧里当搬运工赚得多。不过,干我们这行的,最看重的就是保守秘密的能力,就是不知道,你行不行?”
魏端阳连忙表忠心,道:“我绝对守口如瓶!”
“好。”魏端阳点点头,说:“我旗下的物流公司,刚好死了个善后的清道夫,不如就由你去顶上吧。”
魏端阳:“谢谢东家栽培!”
虽然在赵福疆面前伏低做小,让魏端阳深感违背本心。但想到宁二生命无虞,自己也能拿到更丰厚的酬劳,魏端阳便觉得,这一切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以为自己会被赵福疆直接弄死的魏端阳,最终接下了这份“新工作”。
第82章 招鬼
彼时的魏端阳还不清楚, 这将是他和宁二此生的最后一次见面。
那时的他,满心想的都是要断尾求生。
还能怎么办呢?
赵福疆已经找到他们了,在两人已经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情况下, 在赵福疆面前伏低做小、表露衷心, 还可能有活下去的机会。
一味地负隅顽抗,只会让局面变得更糟。
但只要他们能在这场危机里活下来,总还会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魏端阳算盘打得很好, 可他不知道,对于已经毫无退路可言的宁二来说, 最信任之人的背叛, 到底有多致命。
等他明白这一切的时候,为时已晚。
在赵福疆的安排下, 魏端阳成功入职了那间奇怪的冷链物流公司, 成为了那条黑色产业链下端的一员。
直到这一刻, 魏端阳才明白,从前他所窥见的属于赵福疆的势力,竟也只是冰山一角。
他从物流公司表层建筑内的暗门走进地下通道,在引路人的带领下, 七拐八绕, 最终走到了一间只剩一半的奇怪建筑前。
来迎接他的, 正是褚颜于幻境中见过的那个干巴老头。
“来啦?”老头提起散发着昏暗灯光的人皮灯笼,粗略看了一下魏端阳的脸,指着门前的器皿说:“去洗洗尘吧。”
所谓洗尘,就是让他在一坛子香灰中搓手, 再由干巴老头点燃一张符纸,浸没在水中,让他洗净。
魏端阳边洗, 边四处打量着这周围的环境。
他分不清这里是地上还是地下,房间的另一端紧连着一片黑暗,而它附近更是一片黑压压、杳无音迹的森林。
引路人将他送到地方后,就忙不迭地掉头走了,看他颤动的眼神,似乎对干巴老头有些忌惮。
干巴老头高抬人皮灯笼,领他进了门。
魏端阳刚迈过门槛,一眼就看到散乱堆砌在墙边的七八具尸体,吓得他险些夺路而逃。
“少见多怪。”干巴老头嘲笑着,又将灯笼放到沟壑纵横的木桌上,一屁股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对魏端阳说:“你都到这里来了,难道还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吗?”
魏端阳前半生除了好赌,再没什么更恶劣的嗜好。所以当他进入到这堪比连环杀人犯的积尸现场时,感觉自己的人性都受到了冲击。
见老头在等他的反应,他颤抖着问道:“我应该……干什么?”
干巴老头指着墙边的那堆尸体,说:“你要把这些都处理好。肉塞进那台机器里,绞碎后喂猪。”
“剃完肉,剩下的骨头磨成粉。能卖。”
他用简单的几句话概括了巨量的信息,让魏端阳除了震撼外,再做不出其他表情。
浓烈的腐臭味、腥臭味、粪便味钻进鼻腔,鞭挞着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他混乱且畏惧地说:“你们这样做……不,不犯法吗?”
干巴老头见他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就没什么好气,他扭动着橘皮似的老脸,说:“你能被派到这里来了,还有什么话好说吗?别挑三拣四了,快点干活。”
“我……”魏端阳将目光投向那胡乱堆砌的尸体,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总感觉,在他看过去的一刹那,尸体也同样看了他一眼。
他瞬间觉得心颤胆寒,从胳膊直凉到手指尖。
干巴老头没给他太多考虑的时间,只颤颤巍巍从柜子里找出一卷脏兮兮的粗麻绳,扔给他,又指使他掀开绞肉机旁边的一块木地板,让他把前任清道夫给捞出来。
“他没这个享福的命,自己脚滑掉下去了。”老头轻描淡写地概括了前一任的死因。
因为不清楚老头究竟有何特异之处,而且自己身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
魏端阳没敢违抗,照他说的做了。
只是他在掀开木板的时候,被下方涌上来的臭味熏得差点睁不开眼。
只见几米见方的地窖里,几只肥硕的家猪聚在其间。而那臭味,就来源于在角落里堆成小山的排泄物。
地窖某一端好像有个通往外界的狭窄口子,似乎是用来排气的。
旁边还有楼梯,应该是方便人进出清理废物用的。但上方没有光传来,像是被封闭了。
也许是因为被长时间喂养在这里,那几只猪已经出现了野化的倾向,獠牙森森,鬃毛发黑。
一个人形状的东西就倒在洞口的下方,正在遭受其中一只猪的啃咬。
也许是因为今天已经吃够了,那猪也并不是想拿那个人充饥,仅仅只是为了玩乐而已。
“我要这样捞他出来吗……”魏端阳有些不敢置信,他刚扭过头想问一问,却陡然发现,刚刚还端坐在椅子上的老头,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