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不许骗我,骗人的是小狗。”宁二被他哄开心了,喜滋滋地钻进他怀里。
这一刻,一个声音同时在他们心中响起。
我是他的恋人了。
他是我的恋人了。
他们相拥着睡去,一夜无梦。
这美好的夜晚未免走得太过仓促,宁二感觉自己才稍微眯了一小会,可一睁眼,就到第二天的早上了。
他们是被外面的喧嚣声吵醒的,熙熙攘攘,像是有很多游客上了山。
难道是因为他们拆了破帐篷,找麻烦来了?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不敢相信。
帐篷拉链在人潮的另一端。宁二钻出帐篷,在看到来人的第一眼,就险些吓得跌到地上。
那是——赵福疆。
还有他的一干打手,俱是手拿武器,凶神恶煞。
宁二想跑,可他的脚像是生了根,恐惧将他死死地压在地上。
恰好这时魏端阳也走了出来,立到了他的身侧。
宁二像是陡然回了魂一般,连忙将魏端阳往后推,仓皇道:“你先跑,我帮你拦住他们。”
他慌不择路,甚至忘了,两个人里头,他才是更危险的那一个。
“真是郎情妾意,夫夫情深哪。”赵福疆拿棒球棍敲了敲手心,看他们那副互相维护的样子,忽然恶劣地笑道:“魏端阳,干得不错。”
听到这句话,宁二像是腊月间被人一脚踢进冰窖里,浑身皮肉都已被冻僵。
第81章 绝望
看到他难以置信的表情, 赵福疆却笑得越发快意,像是狠狠出了一口心头恶气。
因宁二放跑东楼“货物”而造成的损失,引发的愤怒, 也在这一出戏剧面前, 显得无足轻重了。
“很惊讶?”他看着痛苦不堪的宁二,缓缓道出背后残酷的真相:“你以为魏端阳是无缘无故出现在你周围的吗?连你们俩的第一次见面,都是我们设计好的。”
旁边的打手们, 也跟他一起哄笑起来。
“你不是敢带头逃跑吗?对你这种死皮赖脸、没心没肺的贱//人,光是打你、骂你, 挖你的心脏, 又怎么能够解气。所以我们才想了这个办法……让你深陷牢笼,无法自拔, 再来揭穿你。用你的痛苦, 来给我们的生活添点颜色。”
赵福疆指指魏端阳, 道:“这就是我们挑好的演员,很合你的口味吧。他对你的好,都只是为了帮我们完成这场游戏。不过,现在也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再让你们跑下去, 都得出国界了。”
他一个眼神, 就有四五个膘肥体壮的男人走过来,把宁二抓了起来。
宁二挣扎着扭转身体,想请求魏端阳的帮助。
他是那样的绝望,像即将溺死的人在渴求他唯一的浮木。
可魏端阳心底深藏的对于赵福疆的恐惧, 让他不敢发言。
他徒劳地伸了伸手,似乎想要阻拦,却最终只能无声地放下。
宁二神色仓皇, 几乎快要落下泪来,他颤抖着声音问他:“哥,不是他说的这样,对不对?”
“你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你告诉我啊!”
只要魏端阳肯说一句,哪怕只是骗他,宁二也会信的。
可魏端阳没有回答。
赵福疆却像看了一场精心演绎的人间喜剧,竟堂而皇之地哄笑起来。
“这臭//婊//子还真TM爱上了啊。”赵福疆幸灾乐祸地说:“谁押的不会?愿赌服输,给钱给钱。”
就连宁二的选择,都成了他们的谈资、赌桌上的筹码。
同赵福疆一起来的那几个狐朋狗友里头,也不乏输家。他们一边愤愤不平地掏腰包,一边对着宁二的方向狠狠啐上一口。
也许是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回答了,宁二的眼里,从泪光盈盈,转变成最终的绝望。
“我多么想……骗我的人,不是你啊……”
宁二像是一瞬间放弃了所有的挣扎,他近乎认命一般,随着打手们拉扯的力道,往山下走去。
直到宁二被塞进面包车里,被带得远离,赵福疆才走到呆若木鸡的魏端阳面前,看了他一眼。
魏端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遭了赵福疆非常用力的一巴掌。
即使魏端阳长得比他还要高大,可在发怒的赵福疆面前,魏端阳一句话都没敢说。
家破人亡后的所有经历告诉他,强龙是压不过地头蛇的。
当他走投无路,将所有家产都变卖,父母妻儿也因失望而彻底离开他时,他面临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追债,和剁手跺脚的威胁。
就在他以为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时,他的真正债主——赵福疆找上了他。
因为对宁二这个游戏破坏者的痛恨,加之赵福疆想给生活找点乐子,魏端阳与他达成了一个口头交易。
他需要以身入局,去玩弄一个小鸭子的感情,让他丑态毕出。游戏并没有规定上限,但赵福疆说,只要让他满意了,魏端阳欠下的那些赌债,都可以一笔勾销。
听到这句话,魏端阳本已死灰一片的眼眸,又乍然亮了起来。
那如山高,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债务,真的可以销毁吗?
他可以重头再来,再也不用受人指摘了吗?
也许有一天,他还能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孩子们也会认他这个爸爸。
魏端阳被未来的设想吸引,几乎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下来。
本来就只是一场游戏而已,当他和打手们做完那场戏,当他被扔到暗巷中,见到宁二的第一眼时,他都是这样想的。
用一个陌生人的痛苦,换自己的咸鱼翻身,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只是没有想到,赵福疆的手段会那样残忍。
宁二在他手里,失去了尊严,失去了自由,他们竟然还想要他的命。
当看到宁二胸口被摘除部分肝脏后留下的伤痕,魏端阳难以抑制地感觉到了恐惧。
他知道自己是在与虎谋皮。
他不可能拿一个人的性命去完成这场游戏。
而且赵福疆,也不一定会信守承诺。
在是否带宁二离开的问题上,魏端阳经历了一段不小的挣扎。
留下,最多不过死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而已,但自己还有还清债务的希望。
可一旦走了,那自己就变成了和宁二一样的背叛者,赵福疆也有正当理由不履行那个交易。
但,在宁二期盼的目光下,在宁二生死未卜的那些日子里,魏端阳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他带宁二逃了。
他觉得,这是一个正常人的正常反应。他不能视人命如草芥,他有义务救人。
而且,逃了,赵福疆其实也没法再让他还债。两全其美。
可更多时候,他会叩问自己:这样值得吗?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让自己背上这么大的风险,甚至连老家的妻子儿女,都可能会受到牵连。
赵福疆那些人,可不会管什么黑的白的,离没离婚,他们只要能拿到钱,什么事都会干。
宁二察觉到他后悔之时,他确实是想过退却的。
可当宁二祈求他的回答时,他竟像个懦夫一般,选择了三缄其口。
他默认了赵福疆的解释,选择了成为这个帮凶。只为了让自己的罪名轻一点,让自己能从这件事中尽可能摘出去。
可赵福疆的这一巴掌告诉他,他想多了。
赵福疆冷笑着说:“我们的计划里头,可没带他逃跑这一项。”
“对……对不起。”在赵福疆面前,魏端阳连头都不敢抬。
他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赵福疆的回应,便大着胆子问他:“东家,我的那些欠款……您说过的话,还作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