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疯狂地喊,想否认这一切。但额头的烫,眼睛的异样,身体里流淌的、强大又冰冷的魔族力量,都在冷冷地嘲笑他的挣扎。
他抬起头,对上殷离声震惊又复杂的目光,对上严霜宛含泪迷茫的双眼,对上师长们严肃审视的眼神,对上周围修士们害怕警惕的表情……
“不……不是的……”裘南很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发抖,“我……我不知道……这……”他徒劳地想解释,想赶走身边的魔气,想抹掉额头的纹路,但一切都是徒劳。
逄仞死前那疯狂的大笑好像还在耳边响:“太子殿下,您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什么?他什么都想不起来!脑海中只有混乱、痛苦和无边的恐惧以及破碎的画面。
他不是魔族太子!他不是燕南秋!他是裘南!
可是……证据呢?
看着周围人越来越陌生的目光,感受着身体里那股越来越难压制的、让他自己都害怕的冰冷力量,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助完全淹没了裘南。
他受不了了。
他无法面对昔日好友眼中破碎的信任,无法面对师长们探究的目光,更无法面对这个突然变得陌生又恐怖的自己。
在理智完全断掉的前一刻,裘南眼睛里那点暗金色的光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混杂着痛苦、恐惧和决绝。他猛地发出一声接近崩溃的低吼,身体里那股新生的、狂暴的魔族力量轰然爆发!
“轰!”
强大的魔气冲击以他为中心炸开,把靠近的殷离声和严霜宛都震得后退几步。裘南甚至不敢再看他们一眼,身体变成一道很快的暗色流光,像受伤的野兽一样,不顾一切地冲出湖面。
“裘南!”
殷离声和严霜宛的喊声带着惊慌和急切,但裘南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两人想追上去,但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却响起:
“站住!”
九阳门掌门石晋率先发难。
他大步走出,挡在殷离声和严霜宛面前,脸色阴沉,目光锐利,紧紧盯住!傅云疏和宋闻琢。
“各位道友,刚才那魔纹,大家都看得清楚!”石晋声音响亮,带着逼迫人的气势,“那正是魔族皇族燕氏独有的魔纹,裘南就是魔族太子燕南秋,这件事证据确凿。”
他停下话,看了看周围各派修士,见很多人露出惊讶怀疑的表情、互相低声说话,心中闪过一丝隐秘的快感,接着道:“这事很奇怪,魔族太子竟然能藏在清远宗这么多年,不但没有事,还能成为内门弟子,甚至参加仙门大比,和各派精英天天在一起!请问,如果没有内部的人保护遮掩,他怎么能做到?!”
这话指向已经非常明显,马上就有人附和。是南境俞家的一个长老,他摸着胡子,眼神闪动:“石掌门说得对,魔族太子藏在正道宗门,这件事绝对不是小事,清远宗……是不是需要给我们各派一个交代?”
“特别是顾峰主,”他的矛头直指顾执南,“不仅是燕南秋的师尊,更是‘魔族太子妃’,要说你半点内情都不知道,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吧。”
有人忿忿不平道:“这还有什么好说的,顾执南早就和魔族沆瀣一气了,此事必须给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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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先预警一下:①顾宋是双洁,顾和燕没有感情戏,也不是前任关系,魔族副本会有详细解释,不过顾宋确实是会有一点火葬场戏份②殷傅进展有点慢,他们前期一直是偏慢热的,但是一个大的转折点快来了,宝宝们不要着急。
第68章 撑腰
石晋和俞家长老互相配合, 把矛头指向顾执南。那句“魔族太子妃”像火星掉进滚油里,湖底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爆炸了。
“对!顾执南和那魔头有关系,这事必须说清楚!”
“清远宗收留魔族太子, 峰主还是魔族太子妃……这像什么样子!”
“怪不得燕南秋能藏这么多年,原来是有人帮忙!”
议论声、指责声、怀疑的声音混在一起。很多道目光, 有的怀疑,有的看不起,有的生气, 像冰冷的箭一样射向站在中间的顾执南。
顾执南一身黑衣, 身姿挺拔,脸色却苍白得近乎透明, 额角隐约可见细密的冷汗。他紧紧抿着唇,眼神晦暗不明,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质疑, 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什么,说他不知道裘南就是燕南秋,说他也不可能与燕南秋有染。可顾执南自己都不怎么相信这话。
毕竟第一次见到裘南时,顾执南就有一种深深的熟悉感。
无数尖锐的话语和脑子里时隐时现记忆碎片缠在一起,让顾执南心里很乱, 像掉进冰窟窿, 连手指尖都发冷。
石晋见众人情绪已被挑动,心中暗喜,面上却更显凛然。他上前一步,逼视顾执南,声音洪亮,字字诛心:“顾峰主,事到如今, 你还有何话说?身为一峰之主,竟与魔族太子私定终身,成了‘太子妃’!你将清远宗百年清誉置于何地?将天下正道置于何地?!今日若不说个明白,恐怕难以服众!”
“石掌门!”顾执南终于开口,“我记忆受损并非秘密,你要我回答,我肯定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我敢对天道立誓,过去、现在、未来都不可能做对清远宗不利,有损清远宗声誉的事情。”
秦怜月也适时开口:“逄仞是燕济的旧部,他临死前的话并不可信,或许是蓄意攀咬,离间我们几大势力的关系。”
“离间?”俞家长老冷笑,“那魔纹做不得假,你就是包庇魔族!”
一直冷眼旁观的纪元白,忽地轻笑一声。
他缓缓踱步,目光落在咄咄逼人的俞家长老身上,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针:“俞长老,贵派俞江瑄勾结魔族,设下血阵,残害同道,方才已然伏诛。此事,众目睽睽,证据确凿。怎么,俞家管教不严,出了这等逆子,尚未给天下一个交代,反倒有闲心在此,揪着旁人捕风捉影的旧事不放?”
这话如一盆冷水,浇在俞家长老头上,也泼醒部分被煽动的修士。
俞家长老脸色骤红转青,嘴唇哆嗦:“你……纪元白!休要血口喷人!江瑄……他是被魔头蛊惑,一时糊涂!他已……已以死谢罪!”说到最后,声音发虚,底气明显不足。
俞家长老如此着急要把顾执南钉死在耻辱柱上,也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不让众人提起俞江瑄那个祸害,没想到被纪元白给抖出来了,他瞬间开始恼火,但又拿纪元白没办法,只能在心中默默记上一笔。
纪元白不为所动,淡淡道:“被蛊惑也罢,主动为之也好,勾结魔族,残害同道,皆是事实。”
“俞家如何管教子弟,是俞家之事,但眼下,我等是否应先了结这桩板上钉钉的罪行,再论其他?”
这话将矛头轻轻拨转,点出俞家自身“污点”,令俞家长老一时哑口,狼狈不堪。
石晋见状,心知不能让话题被带偏,立刻插口,声音拔高,将重点重新拉回:“纪家主所言虽是,但一码归一码!俞江瑄毕竟已经身死道消,前尘往事无从探查,可顾峰主这‘太子妃’身份,却是逄仞亲口指认,更有魔纹为证,此乃关乎正道安危、清远宗立场的大是大非,岂能与俞江瑄那被蛊惑的小辈相提并论?!”
他目光灼灼,再次逼向顾执南与傅云疏、宋闻琢:“清远宗必须就此给出明确说法!否则,如何让天下同道相信,清远宗与魔族毫无瓜葛?如何让人相信,这位‘太子妃’峰主,不会成为魔族埋在正道中的又一颗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