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伊娃喃喃,【也许他是想告诉你那个结社的名字?】
【好吧, 】浮士德总结,【我们现在知道伦敦地下有一个历史悠久的秘密结社,成员很可能来自上流社会。】
【他们会派眼线监视捕梦小镇;会为了阻止首相的军火管控会议雇佣黑色兄弟会威胁首相;会派杀手去瑞德疗养院灭口……】
【你拜访的那个目标还活着吗, 欧德?如果他还活着,也许我们能从他口中得知那个秘密结社是什么,让他做了什么以至于想灭他的口。】
欧德抬眼看着回到病房的卡文迪许:“我正准备审。”
“你们能替我调查一下这个瑞德,看看当时他报案自首时,身边那尊雕像现在在哪吗?根据我寥寥无几的鬼片经验,我很怀疑那尊雕像就是他在自首时说被他杀死、但又离奇失踪的流浪汉。”
假期是什么?唯有加班是真实且永恒的。
特工们叹着气应了,挂断电话。
欧德放下手机,从病床边挪开,看着卡文迪许脱下西装,挽起衬衫袖口,悍利的小臂从总是包裹严实的布料下显露出来,遒劲的青筋蜿蜒着没入衣袖。
“……”欧德微微挑眉,把已经滑到舌尖的“打个针有必要这么讲究”又给咽了回去,欣赏某人骨节分明的手松松地抓住在他手掌的衬托下略显迷你的注射器,大指指腹轻抵活塞,针头连带着少许药水挤出空气,“你知道如果这家伙死在这儿,我会立刻转头去参加酒会的对吧?”
卡文迪许将药剂缓缓推入瑞德的静脉:“你知道我虽然伤害不了你,但我还是能把你按在这张床上干,对吧?”
“哇哦。”欧德倒吸了口气,连声啧啧:“从什么时候开始,公爵大人的语言变得这么粗俗不堪了?”
“都是生活所迫。不然我这个瞎子总被人威胁来欺负去,该怎么自保?”卡文迪许挑剔地避让开床铺脚沾的血,虽然谁都讲不清楚他一个瞎子是怎么知道那儿沾着血的,“他醒了。”
床铺上,骨瘦如柴的瑞德缓缓睁开双眼,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他似乎并不在乎自己的病房里忽然多了两个人,还一股子血腥味,干裂的嘴唇絮絮低语:“赞美您……赞美您……”
“赞美谁?”欧德将卡文迪许往边上排了排,血污蹭了卡文迪许一马甲都是。
“……”卡文迪许低头看了看自己第不知道多少件被欧德弄脏的衣服,忍不住揉了下额头。想发火吧又觉得当个收藏品也挺好,不发火吧他又不是很高兴欧德总这么糟践他的衣服,倒不是心疼,他是真有强迫症。
从卡文迪许莫名其妙爆发开始,就一直关注着卡文迪许的欧德捕捉到了这一举动,但他仍然先俯下身,追问瑞德:“你在赞美谁?”
“……啊。”瑞德呆呆地看着突然杵到他面前的人,与那双翡翠般的绿眼睛对视。
下一秒,他猛然从床上蹿跳而起!疯了一样赤脚跳下地,扑上病房门哐哐狂锤,转头回望时脸上都是惊骇:“别杀我……别、别……!”
“?这反应倒是新鲜。”欧德摸了下自己的脸,琢磨是不是血没擦干净吓到了瑞德。刚想抬手拍下卡文迪许的后腰,示意对方询问试试,瑞德“噗通”一声跪下了地!
“宽恕我……宽恕我……”瑞德浑身神经质地哆嗦着,冲着欧德又是磕头又是合掌,什么宗教拜神的礼仪都快被他用过一轮了,“赞美您……赞美您……”
“?”欧德要都被这家伙拜折寿了,“怎么,我长得很像哪个神明吗?”
他这离谱的猜测还没成型,瑞德又是一个激灵。这一次他似乎是被地面上的血泊吓到了,咚咚头嗑得更厉害,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血泊。
“嗯?”欧德观察着瑞德视线的落点,捕捉到些许猜测。
他反手将病床上的被褥拽了下来,一下铺到瑞德面前。几下将血泊擦干净后再一扯,瑞德果真喘着粗气,双目圆瞪地紧盯着虽然仍然血红,但至少不反光了的地面瘫软下来。
“他不是怕我,是怕看到我眼中的自己……”欧德若有所思地摁亮手机,拍了一段瑞德眼神涣散、喃喃自语“赞美您”的视频发给伊娃,表示要想继续审问,需要伊娃的帮助。
伊娃的回复来得很快:【送我实验——】
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忽然连带手机一起,攥住了欧德的右手。
“干什么呢,别闹。”欧德用左手想把手机抽出来,然而左手手腕也被卡文迪许牢牢抓住,“……怎么?我刚刚好像没说什么威胁残障人士的话吧?”
“今晚,你不会去,其他,任何,地方。”卡文迪许整个人都压过来,将欧德挤在病床边,身体不得不微微后仰,绷紧了腰腹肌肉。
什么血不血、糟蹋不糟蹋衣服的,这会好像都不重要了。
隔着体面克制的西装,卡文迪许的胸膛紧抵着欧德的,呼吸起伏间,欧德简直有种快被挤压得喘不过气的错觉。
他抬腿想抵开卡文迪许,结果反倒是自己的双膝被抵开:“又发什么疯呢——难道今天那个苏联小帅哥也会去——哈。”
卡文迪许突然抬了下膝盖,欧德的话被迫中断。
他的耳垂红了些许,抬手想推开人,然而手腕还在被卡文迪许攥着:“——天,我看你这个残障人士一点不会挨欺负,欺男霸女倒是很有手段。”
卡文迪许不为所动,冷冰冰地看着他,那股子磨牙劲儿又出来了:“告诉你的同伴,你今晚会在我这里留宿。或者我来告诉他们。”
“……”欧德微笑着抬起头回视,“我不喜欢被人逼着做事,你知道的。”
卡文迪许又逼近了几寸:“这是你欠我的……你向我承诺过,会让我做你的毒蛇,会在众神面前保护我。但事实上你做了什么?你为了一个初次见面的黄毛一声招呼都不打地抛下我,二十一年……我找你二十一年,等来的却是你和那东西手牵着手找上门要杀我。”
“呃……我才不会为我没做过的事负责。”欧德哂笑道,“而且,照你这么算,总会有那么一种未来是你背叛了我,而我没抛下你吧?那这种未来怎么算,跟你看到的未来功过抵消?”
“没有这样的未来。”卡文迪许靠得贴近了,说话时唇部的幅度稍大,上唇唇瓣就会轻轻扫过欧德的,“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我的未来就是收束的,唯一的。我的未来就是追逐你。除非你抛下我,否则我们的命运注定交缠,直至生死。”
“……”欧德不说话了。半晌微微向后仰了些许,拉开距离:“你不觉得这命运太沉重了?拜托,你只是因为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从前你没遇到过,才非得在我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但你这么想想:如果有这种特殊情况的不止我一个,有成百上千个——”
“你知道那是不同的。”卡文迪许注视他,即使祂可能永远也看不到这样一个穷尽祂所有未来追逐的存在究竟长着几只眼睛几张嘴,“小王子不是你最喜欢的书吗?书里没有给出答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