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余家二少爷,是名正言顺的代家主,谁敢逼迫你?”余辛宸皱眉。
“名正言顺?代家主?”余辛泽一哂,“好妹妹,他心心念念都是让你这个亲生女儿继承家主之位!我做的再多再好,也不过是在替你铺路罢了。谁还记得那个位置本该是我的!”
勾结魔族无异于与虎谋皮,余辛泽深知这一点,但现实没有给他第二种选择。
作为知晓秘密的人,卞晰绝不会允许他置身事外。
“我没有别的选择。”
从被卞晰盯上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只有一条路可走,何况南北二境未必就没有被卞晰巧言蛊惑或威逼利诱之人。
“既然如此,这个人为何不能是我?”
此子巧言善辩之能,阙子真只怕难及一二。
元栖尘暗暗可惜。
这张嘴怎么没长在阙子真身上。
“你恨余家。”
元栖尘眼中不善言辞之人出乎意料地开了口。
此事显而易见。
余辛泽也不否认。
阙子真又看了看手中熟睡的余辛澜:“却不愿伤他。”
“哈哈哈……”
元栖尘仰头放肆大笑。
谁说阙子真不会说话。
分明句句直指要害。
“本座也发现一件趣事,说来与诸位听一听。”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哦对了,在此之前,先将此物物归原主。”
元栖尘显然不是什么拾金不昧的大好人,充其量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要顺手添上一把柴。
他扬手取出一条青色帕子,上头用极为精细的针脚绣着一朵兰花。
而夏夫人的闺名中,正好有一个兰字。
帕子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余家不少人都见她用过,一时竟也抵赖不得。
那帕子被元栖尘催动,缓缓飘向余辛泽,最后落在他钳制着夏夫人脖子的那只手臂上。
元栖尘暧昧一笑:“这帕子上沾染了不少的魔气,说来也巧,同余二少爷身上的魔气如出一辙。能在女子贴身之物上留下如此浓厚的气息,非交颈而卧不可行。”
话至此处,万籁俱寂。
余辛泽和夏夫人同时变了脸色。
其余人也是神色各异,大跌眼镜。
联想到阙子真言他不愿伤害余辛澜的话,一个荒诞的答案呼之欲出——
这孩子是余辛泽同继母坏了伦理纲常所生。
余老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人群中相继传出窃窃私语。
“这……真的假的?”
“细细看来,这孩子同余二少爷确实相像。”
“兄弟俩长得像不足为奇吧?”
“据说这位夏夫人进门不过半年,余老家主便意外死了,随后很快诊出喜脉。倘若是……似乎也不无可能。”
……
余辛泽穷途末路,自是无心理会,夏夫人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儿子的大好前途被毁。
“魔尊隐瞒身份,藏匿余家,如今又毁我清誉,意欲何为?”
夏夫人……不,是夏兰嫣,她的目光里已瞧不出彼时的慌乱与害怕,三言两语将矛盾转移到元栖尘身上。
从魔尊嘴里说出来的话,能有几分真?
他又是否别有目的?
引导仙门百家怀疑元栖尘实在太过简单了。
元栖尘竖起魔瞳,轻蔑道:“本座行事,何须同旁人交代?你们不过是引蛇出洞的饵料,没那么重要。”
裴天和第一个反应过来:“是方才突然现身又突然逃跑的魔族。”
“归墟境奈川有异,亡者魂魄多次显露残破之相,余老家主之死、十四年前唐家一案,恐都与此人有关。”阙子真有心替元栖尘解释,却又一次收获了师尊恨铁不成钢的幽幽目光。
唐霖再也按捺不住,从裴天和手底下跳出来:“一个魔族,一个魔尊,都是一丘之貉,有何区别!”
“唐霖!”元霄喝住他,心里有些生气。
他怎么能将他爹同那种藏头露尾的鼠辈相提并论!
等等!他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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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看置顶公告[可怜]
第44章 “阙子真……你混蛋!”……
没意思。
从阙子真再度提起十四年前的旧事开始, 元栖尘便预想到了会发生什么。
元栖尘仍记得自己最初的目的,是要找到当年做局坑害他的人做个了断,至于澄清真相……
算了吧,只有小孩子和傻子才在乎真相。
仅看这次余家之难, 便知这么多年过去, 仙门百家的做派一如既往。
没有脑子,却好主持公道。
倒也称得上是道心稳固。
元栖尘出了余家地界便放缓速度缓缓踱着步, 心中早已将卞家兄弟二人煎炒烹炸了成百上千次, 一面不时停下来回头望上一眼。
如此数次之后, 元栖尘气笑了。
这傻子。
不来也罢。
最好永远别来找他!
元栖尘双手环抱于胸前, 暗暗发誓绝不再回头,然而觉察到渊鱼剑意的那一瞬,还是不由自主驻足了片刻。
但他也还记得自己绝不回头的誓言,片刻后复又抬脚向前, 只将双臂放松垂下。
三息之后, 脚步重叠。
惊鸿在腰间不安分地躁动,似乎是想提醒主人背后有不怀好意之人接近。
可惜元栖尘无动于衷, 不仅没有拔剑迎敌, 还警告般在它剑柄处拍了一下,头也不回:“仙君跟着我做甚?”
阙子真脚步跟着一顿, 诸多话语在嘴边绕了三圈, 最后吐出一句:“余辛泽死了。”
元栖尘愣了一会儿, 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随即冷笑道:“他死不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以为你会想知道。”
不论是扮作余辛宸的护卫, 亦或是同余辛泽费心周旋,都与元栖尘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
以他的性子,最省事的办法便是探一探谁身上魔气最盛直接抓来拷问。若是不愿说, 探寻记忆的手段也有的是。
他肯这样大费周章,大抵是看在元霄的份上,为此爱屋及乌。
元栖尘转身见他骤然低落的模样,气已消了大半,嘴上却不肯服软:“谁想知道了……”
就没别的话可说了吗?
好吧他就是想知道。
只是……
“好端端你又提那件事做什么?再怎么说我也是魔尊,巴巴凑到仙门百家面前自证清白这像话吗?”
他不需要阙子真替他解释。
元栖尘重新扯起嘴角,又同他开起不着调的玩笑:“而且唐家那小子恨我入骨,知你这般维护我,道心破碎可怎生是好?”
不管任谁来看,玉山仙君同魔尊都只能是势不两立的宿敌,而非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甚至同为一个孩子的双亲。
阙子真却坚持道:“人命关天,岂可潦草定论,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与你是谁无关。”
他顿了顿:“即便你是魔尊,也不该平白受这样的委屈。”
这便是琼枝玉树的玉山仙君。
时移世易,道心不改。
可正是这样的阙子真,话里话外也有几乎掩不住的偏爱。
元栖尘属于魔族那颗天生跳动缓慢的心被狠狠攫住。
因他的笨嘴拙舌,因他一以贯之的信念坚持。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席卷而来,密密麻麻扎在心尖上。
“阙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