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不见了。”我伸手拭着泪水,却是发现拭不干净。归尘拥住我,拍了拍我的背,轻声哄着:“会回来的。”我哭得愈发凶烈:“阿余走了,阿茗也走了。”
我一直哭,归尘一直同我说着“会回来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哭累了,亦不知是不是因为那纸窗旁的亮着浅金色光的奇蜡,最终我止住了哭声,回屋睡了一个日间。
纸窗上边,一直呈着浅金色。
第70章 揽一袖月光映落花
杨柳轻拂,月光如玉。红尘漫漫,皆融其中。有人望月缅怀,有人低眉相思,有人月下起舞,也有人独酌伤怀。
古往今来,一轮明月,天地素白,引无数文人墨客竞相吟诵。诗人李白“欲上青天揽明月”之豪爽大气无人能及;李煜一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缠绵悱恻令人唏嘘。月光是温柔的,洒落人间皆是情,亲情,友情,爱情...朗朗清辉映照着烟火凡尘。
邻家有女名浣衣,容貌俊美宛若西施。而张泌与浣衣虽毗邻而居,碍于世俗之礼,却不能尝尝相见。
“浣花溪上见卿卿,脸波秋水明,黛眉轻。绿云高绾,金簇小蜻蜓。好是问他来得吗?和笑道:莫多情。”水花潋滟的浣花溪边,文采斐然的张泌,偶遇翩若惊鸿的浣衣。
浣衣是活泼亮丽的,眉色如黛,眼波流转,高绾的发鬓,别着精致的玉蜻蜓。张泌诵词赞美,佳句迭出,而顽皮如浣衣,不曾对张泌的爱慕之情回应,反而笑其莫多情。
吹一曲长相思,谈一首凤求凰,却见月满西楼,花姿娉婷,张泌苦思异恋,独不见佳人。
清风穿竹林,明月照纱窗。俏影窗前立,疑似浣衣来。张泌的满腹柔情,无处倾诉,唯有在月下徘徊慰相思。
光阴流转间,张泌奔波仕途,飘如陌上尘。经年之后,月朗星稀之夜,于梦中蓦然醒来,默思梦里场景,不觉感慨万千。
“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多情只有春庭月,尤为离人照梨花 ”倚遍栏干不见旧时人,而月光兀自多情,为离去之人,映照点点落花,凄美凄凉。
物是人非,月光依旧。前尘过往,沧桑漫漶,而于月光里咀嚼相思之苦的,又岂止张泌一人?
清朗的月光虽高处不胜寒,却镶嵌在每一首诗词里,散发着俗世烟火的味道,慰藉着芸芸众生。世间纷扰,又岂是月光所独自承受的。如此,唯有在光阴缝隙里,裁一缕月光,暖一寸愁肠,照一朵落花,洒一片深情。纵然心有千千结,亦能温润如初。
揽一袖月光映落花,浅吟低唱间,尘世芬芳飘逸。
第71章 公子箜茗
我看着窗边的系扇手链,手链边的字条上有二字:愿安。我目光涣散,直至不知何处的鸡鸣声将我唤回神。我再看向那手链,那字条,那字条上的字。
那是清余的字迹。
我连忙拿上手链和字条,步出屋门,朝箜茗所在的久安居快步走去。为何去久安居?为何寻箜茗?因着箜茗擅长书画,常于酒坊为人书写字帖,对字体、字迹十分敏感,可轻易凭字认人。我固然认识清余的字迹,但我惧怕,忧恐。惧怕何?惧是自己多心。忧恐何?忧是自己再一次自以为是。
步入久安居,阵阵花草清香扑鼻而来。久安居之所以能够令人心安的原因概是就在这了。尚未步入门槛,便见着箜茗推门而出。再抬眸,但见箜茗手执一纸扇,正要对空吟诗。见着来人是我,箜茗轻笑:“早安。”我回以微笑,道声“早安”再是将手链和字条拿出。未等我问,箜茗瞥见字条后立时诧异:“这是箜茗的字迹。”我点点头,心中的欣喜雀跃早已按耐不住,眸中盈满欢喜。获知喜讯,我正打算离开,忽听箜茗唤声:“阿笙。”我旋身回眸,投以疑惑目光。
“清余,他会回来的。”
闻声,我轻笑,眸眼弯成了夜间的月牙儿,睫下隐着点点水光。
“是的,他会回来的。他要是不回来啊,我就给全北街的人说啊,清余公子是个大骗子,是北街里最坏的人。然后我还要说啊,”我止住声,趁着箜茗呆愣,将离屋时带的一支墨笔抛至箜茗怀中。“然后我还要说,公子箜茗是北街里最好的人呐。”
箜茗轻笑,不语。我离屋而去。
概在快至木屋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箜茗立于门前的模样。当时门未关完全,隐约可见屋中一分景象。地面上满是纸张,似是刚习字完,有些杂乱。箜茗所执纸扇,扇面上题了二字:愿归。其愿字末笔画一点,同字条上边“愿安”的“愿”字笔法一致。我再拿出字条细看,却发觉,墨水品质同箜茗纸扇的扇面题字效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