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梦_作者:月静山空(5)

2019-01-04 月静山空

  沈珍珠觉察到薛策的防备与轻视,自觉地告辞道:“如此便不打扰公子了,后会有期。”

  周思齐却站起身来问道:“姑娘要去何处?外面如此炎热,此时又是正午,刚才我的随从言语上冒犯了姑娘,不如我请姑娘一顿酒水向姑娘赔罪吧?待用过午饭之后我再雇车送姑娘走,如何?”

  沈珍珠抬起头看着眼前俊美可亲的公子,他眼中的关切与温柔的话语使她几乎就要答应他,自从被人拐卖到这异乡之后除了楼里的悦兮姐姐,已很少有人这么真心地关心她了,但她看了看那摆满丰盛酒菜的桌子,又看了看周思齐身上精致的衣衫、佩玉,与薛策等人威严的仪表,终于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谢过公子有心,奴家已用过午饭了,贱籍中人不便外出太久,这便告辞了。”说完即转身离去。

  周思齐遗憾地看着她走出门外,正午的烈日将地面照得发白刺眼,江风吹起她的衣衫舞动,日光将她的发丝照亮,她轻灵瘦小的身躯彷如行走在水波之上,整个人如梦如幻。周思齐看得入迷,竟忘了追出去,直到她消失在人群中方才将手中的画像小心地收于怀中,心内怅然若失。

  周思齐回州府后立即私下召见了荆州牧,嘱对方秘密寻人,那州牧虽不明就里,但未来天子既有此要求,且此事对他而言又并无难度,他便立即欣然应允,即刻找人拓印画像,又将寻人之事找相熟的官员们层层吩咐下去。周思齐见此人办事妥帖,心想估计不日即能寻得,到时可顺理成章去找那姑娘,她必对自己感激万分,届时与她相识便不难了,他想到此处便放心地看着那画像睡去,梦里也是那红色的身影缭绕不去,一双泫然美目凝睇间似有千言万语相诉。

  五日后,荆州牧那里果然寻得了消息,但这消息却令周思齐颇为惆怅。那姑娘的老家已经查到了,可她兄长的行踪却无人知晓。寻访乡里,众人只知她被拐走后她兄长也一直在寻她,于生活无以为继之时恰遇一中年无子的客商路过,客商见其相貌清秀,知书达理又能写会吟,欲收其为养子,其兄见在家乡遍寻其妹而不得,料想沈珍珠应是早已不在乡中,遂逗留几日后也随客商离开了。这州牧也是极通透之人,人虽未寻得,但仍搜集了不少沈家的背景,见周思齐兴味索然,便一一道来:沈女一家乃是义河津人,沈父乃宣化元年的进士,虽高中进士,但不知为何未能授官,只是回乡做了一名小小教员,此人虽清贫,但为人正直有礼,相貌堂堂,又颇有才学,在乡里颇有声望。沈母是当地一绣坊家之女,亦是乡里有名的巧手绣女,以美貌闻于乡里。二人经官学长官做媒成婚,婚后育有一子一女,长子沈春生,女沈珍珠,家庭和睦小康。但五年前长江突发大水,沈父为救助落水的乡里不幸溺亡,沈母先遭天灾又逢人祸,不久后也忧郁而亡。此后沈氏兄妹靠乡里接济与县衙抚恤勉强为生,但不久之后沈女又被掳走,沈生寻妹半年无果,也随养父母去向不明。

  周思齐又想到那消失于烈日中的少女,她小小年纪既失父母,又遭拐骗,期间受过的苦楚自己虽不能尽然体会到,但自己亦是幼年丧母之人,那无数个思念母亲的夜晚自己是如何度过的,他犹记得一清二楚,自己那时已有十岁,尚且不能忍受失去母亲的痛苦,时常日夜痛哭,而她失去父母之时尚只有七八岁……自己虽失去了母亲,可父亲一直健在,而她在一年之内相继失去双亲,那骤然失去依靠的孤苦无助不知比自己要痛苦多少,想到此处,他不禁心中一恸。荆州牧见周思齐神色黯然,思忖片刻,突然建言道:“此女身世着实可怜,下官已嘱那县尉继续访查其兄,若那客商或其兄长返乡,即刻便遣人来报。下官虽有负太子殿下所托,然太子殿下如有愿救此女脱离贱籍,下官必义不容辞。”

  “我的确愿救此女脱贱籍,可不知她自己是怎么想的,且母后那边不知如何交代才好。”

  “皇后娘娘那边如太子殿下信得过下官,下官自有办法为太子分忧。”

  “州牧大人果真有办法么?”

  荆州牧郑重地点点头,周思齐即欣慰地说道:“如此甚好,那便有劳州牧大人了!我先去探探那姑娘的心思,但此事还请州牧大人千万为我保密。”

  “请殿下放心,下官与属下必然守口如瓶。”

  周思齐这才放心地与那州牧分开,然后立即回房换上便装准备出府,然府中守备森严,要出去还是不得不求助于薛策。薛策一听周思齐出门乃是为了寻那烟花女子,当即正色劝道:“殿下那日与那烟花女子攀谈已是不妥,今日竟还要去那花街柳巷寻她!此事若是为人所知必然大大有损殿下声名,若帝后二人得知,亦会对殿下大失所望,望太子殿下万万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