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瑶月仔细端详着玉犬,脸上畏惧的神色稍缓。
那婢女也说道:“姑娘真是好眼光,此物乃是武烈公府上送来的贺礼,采用的乃是干辎国产的鸡血玉呢。”
听到这话陈瑶月对那玉犬更加爱不释手了。
这时,侍女和內监们开始安排众人去梳洗换衣,陈瑶月原本止住了哭,这会见两个侍女来拉她,又吓得哭了起来,首领內监见她完全还是一副孩童模样,便无奈地说道:“既如此,便有劳国太大人帮小姐更衣打扮了。”
陈瑶月一听这话才止住了哭,陈老太便立即将装着陈瑶月衣衫首饰的盘子接住了,然后拉着泪痕未干的养女进了房间。赵姜与沈珍珠见此,也放心地自去由人梳洗打扮。
上好的红绸所制的嫁衣一层又一层地穿在了沈珍珠的身上,广袖垂地,裙摆在身后拖了足足一丈,最外层的衣襟和袖口上缀着名贵闪耀的宝石,胳膊上的金色的披帛绵延得比裙摆还长,她头上的凤冠上缀满了东珠和点翠金簪,中间一只用料沉实的硕大的凤凰口中垂下金线流苏,流苏下面是一颗圆润色足的红宝石,正如一抹额饰悬于她的眉间。蛾眉宛转,媚眼如丝,肌肤胜雪,娇唇欲滴,如果说她是这帝国和皇宫的囚徒,那她一定是这世间最动人的囚徒。
第四十一章 物是人非
“吉时已到,请娘娘上轿吧。”
沈珍珠麻木地点点头,与屋内赵姜及陈氏三人一一道别,然后便坐上了那顶将她送往囚笼的花轿。他一点都没有马虎,哪怕只有三天的时间,他依然为她准备了这世上最为华丽的轿子,上好的木材雕上了精美的图案,柔软亮丽的绸缎包裹着结实的轿身,金银线交错的流苏,轿子顶上珊瑚和鸡血玉雕出来的蓬莱仙寿图,轿子里面甚至还贴心地放了水和点心。她坐在轿子里,听着外面热闹的喜乐与人群欢呼的声音,心里想到的却是那个同样匆忙,但却令她感动涕零的婚礼,那个威武强壮的战士,如今该是多么的心碎?这几年里,她已经全然占据了他的心,但当她也对他敞开了心扉之时,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就这么将她夺走了,他胸怀苍生,纵然再是痛苦也只会自己忍受,此刻可有人在陪伴着他?想到此处,思念与愧疚满溢她心中,她泪流满面,任那妩媚的红妆被泪水冲刷得斑斓。
进入皇宫后人群的喧嚣渐渐远去,肃静的宫中只余人的脚步声,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轿子停了下来,尚仪女官将她扶了出来,她的脚踏上了冰凉的御道,御道两旁是持着喜幡的宫女和內监。她走完漫长的御道之后来到了他的面前,她从盖头底下看见了他的红底绣黑色龙纹的喜服,他朝他伸出了手,她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了那修长的手上,他立刻握紧了她,带着她往前走。接下来便是各种繁复的仪式,在走完所有过场后她终于能在自己的寝殿歇下了。
她独自在寝殿中等候,听着宫中烟花燃放的声音,看着殿中红烛摇曳的影子。等她困得快要睡着时,突然听见了有人进来的声音,来人慢慢向她走来,在她面前站定,然后用力掀起了她的盖头。她抬起头,正看见了他脸上漠然的表情,着隆重喜服的他较四年前更高大了些,肩膀也比以前看着厚实了些,那居高临下看着她的原本清俊的脸上不再是当年神采飞扬温柔多情的模样,而换了一副令人生畏庄重严肃的面容,他俯视着她被泪痕冲刷得斑驳怪异的脸,并未说一句话,而是又复将她的盖头盖上,然后转身离去。
过了一会儿沈珍珠便听见有人说道:“娘娘,皇上已移驾刘贵妃的骊宫了,特传旨来请娘娘自行休息,陛下改日再来看娘娘。”沈珍珠心内百感交集,既如释重负,又有一丝莫名的酸楚,她觉得这一整天下来实在是疲惫不堪,于是便让侍女们帮她卸下了身上繁重的首饰与重重叠叠的礼服,接着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众妃嫔们依礼来向她请安,她见到了周思齐的后宫佳丽们。贵妃刘灵均的确是花容月貌,端庄娴雅。淑妃李嘉懿灵巧活泼,惹人喜爱。其余人虽也各有出众的地方,却不如这二人艳压群芳,沈珍珠不得不感叹周思齐的眼光确实是好,但她同这些美人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于是便早早让她们散去了,并传令以后如无传召不需要每天都来请安。
待众美人们离去后,沈珍珠便换上了便装,准备看看这座周思齐为她准备的牢笼。出正殿后便是一座小花园,花园中种满了栀子,随身的侍女采葶说道:“娘娘,皇上对您的用心与对其他娘娘是不同的,您看,这些栀子从几年前便开始种了,是以现在才能长得这么好。您的这座别眉宫也是从前皇上的生母圣母皇太后居住过的,皇上为了迎接您,三日前特地将这原来的太初宫改名为了别眉宫,奴婢虽不明白其中的情意,但却知道这牌匾还是皇上亲自题写的呢。”这侍女只顾讨好沈珍珠,却不知道如今的她更爱北地腊梅,早已不是那个喜爱雨后栀子的少女了。